導 演:賽米•卡普拉諾格魯(Semih Kaplanoğlu)
演 員:奈傑‧依斯勒(Nejat İşler)、薩黛‧阿克索伊(Saadet Işil Aksoy)
像詩一樣的電影。沒有大起大落的情節,輕描淡寫,緩緩訴說一則中年詩人返鄉辦理母親葬禮以及尋訪一些舊遊的事。對話點到為止,就只能從人物的表情動作去玩味彼此之間的無言交流,含蓄不盡,留給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很大的想像空間。
詩人不寫詩了,在伊斯坦堡經營一家二手書店,他不喜歡自己寫的東西,夢中他手上的一顆鳥蛋落地,摔得粉碎,生命受到重挫。
返鄉追思母親,家中有一位他不認識的女孩艾拉,照顧他的母親已有五年之久,她是拉米叔叔的孫女。暗示詩人已有多年未曾回家。
他發現冰箱門上貼著一張剪下來的新聞,是他得到第一個詩人獎座以及出版詩集的事,紙張已經泛黃。暗示我們母親和艾拉都以他為榮。
喪禮結束,詩人想即刻回伊斯坦堡,少女轉達母親遺願要他去獻祭公羊。他說他不能獻祭,他也不相信那種事,該用的東西他出資,請艾拉執行,但艾拉堅持為了母親好,要親自獻祭以示虔誠。Orhan Pamuk在<The Museum of Innocence>裡有一段情節是,Kemal曾帶著還是蘿莉塔般大小的Fusun上街買酒,正好有人宰羊獻祭,他們過去觀看,事後Kemal後悔不應該讓那麼小的女孩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而在這部影片裡,艾拉也未目賭宰羊。特地上Youtube找了一段宰牲過程的影片,看了,也難怪詩人無法面對那種場面。
詩人說他不相信<那種事>,<那種事>是有宗教背景的。可蘭經上寫著真主想考驗先知易卜拉欣(基督教譯為亞伯拉罕)對祂的忠誠,於是來到易卜拉欣的夢中,要求他必須殺掉他的兒子易斯馬儀做為獻祭(基督教譯為以實瑪利,但以實瑪利為庶子,亞伯拉罕殺的是嫡子以撒),易卜拉欣痛苦地順從真主的旨意,但在他準備一刀劃下時,眼前的兒子突然變成一隻綿羊,原來真主以綿羊救贖了易斯馬儀,易卜拉欣通過真主的考驗,於是拿起刀宰了那頭「代罪羔羊」,這就是宰牲節的由來。詩人並不相信宰殺一頭公羊就能改變什麼。
次日,他去探訪舊時女友,她嫁給他的昔日好友,婚後遷居安卡拉(對現實懷有企圖心的女知識份子,也許她認為詩人是種沒出息的行業),離婚後回到家鄉教書(為了緬懷往日)。他說有些詩是為她寫的,她抽著煙說她只看一些,「哪些?」「 <井>,過去讓你受罪了。」在另一場夢境裡,詩人置身井中出不去(生命找不到出路,是一段傷得不淺的戀情)。鏡頭轉到年輕男子騎機車載艾拉出遊,在她考大學在即,不久將離家之前對她吐露心事,但艾拉無意於他。
在他們前往獻祭的路上,艾拉有一段很長的話。她說原本母親寫信要他回來一起去獻祭還願,但詩人並未回家(眉眼之間有未出口的嗔怪)。「我母親許了什麼願?」「我不知道」(又是需要靠自己的想像來補足的情節)。他們順道去拜訪奶奶,奶奶老得不記得誰是誰,錯把孫女艾拉當成詩人的妻子,離開之後,艾拉的心情顯得很愉快。母親曾告訴艾拉他很喜歡歌厥,於是他們繞到歌厥去。那晚下榻旅館裡有一場婚禮,艾拉夾雜在女眾那邊看著婚禮的舞蹈,不多時,她看到詩人在男眾那邊一個人靠牆而立,他們遠遠對望著,淡淡地笑著。
當車子停在家門口,彼此都顯得不知所措,詩人該回伊斯坦堡了,艾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再見,匆匆下車(已經沒有理由留住詩人了)。詩人一路開車,夜晚降臨,他停在荒郊野外痛哭,躺在地上睡了一晚。次日早晨,艾拉把雞舍裡的雞蛋撿回屋裡,發現詩人正坐在桌旁(詩人剛到家那天,雞舍裡的母雞全都沒有下蛋),她把雞蛋遞在他手中,他接了過去,她愉快地張羅早餐,兩人無言地對坐著享用那頓幸福的早餐。
在伊斯坦堡,有穿著裸露時髦的女人,打烊時到他店裡以一瓶看似價格不斐的酒換一本二手食譜送人當結婚禮物,詩人在她尋書時瞅了她一眼,沒有感到任何興致。詩人也沒有重拾舊歡。
這第一部曲講的是詩人的「愛」,似有若無的情愫,不必說出口的愛,不是很美嗎?
有些事詩人不願面對,心中承受著重荷,我們隱約知道不只是那一段青春早澀的愛情,逝去的母親應也清楚兒子所承受的重荷,也許因為這樣,母親才以自己的名為孩子獻祭,以自己的死讓孩子獲得重生。每個孩子的誕生都是母親歷經的一次死亡。甚至對艾拉,母親也沒有透露獻祭的原因,那麼真正的原因只瞭然於他們母子之間。「獻祭」意味死亡,「卵」隱喻新生,因此詩人不能獻祭、不再寫詩,實際上是不能面對自己的生命困境,寫詩並未讓他獲得靈魂的救贖。而他的返鄉之旅,則是重新耙梳了陳年舊事,放下心中的大石。
死、生皆緣於愛。
回教宰牲節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U7CaUPe4e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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