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愛麗絲,其實我是空手道高手。知道我為什麼消失了好一陣子嗎?因為我跑去爪哇島,向夢遺大師學了獨孤九劍。但那小氣的老鬼,不肯把劍給我。回來之後才知道,如果不拿劍的話,那些招示就跟空手道沒什麼兩樣。所以我現在空手道很強。當然,也快可以把你忘掉。
還差一點點。距離某種世界冠軍的頭銜,還差一點點。
娜娜說,小八啊,人生就是許多逆流所組成的,所以偶而隨波逐流並沒有關係,只要保持著向前的姿勢,就可以了。嘿,愛麗絲,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當你人生的逆流。你究竟選擇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多麼希望自己曾經是阻止你前進的絆腳石。我多麼希望你曾對著手機螢幕上的我的來電顯示咒罵,我多麼希望你曾經在半夜喝酒壓抑對我的諸多想法,我多麼希望你曾因為想到我而嘴角上揚,或者流淚。小八啊,因為怕寂寞而去找人陪並不傻,真正傻的是明明寂寞得要死了,還守著不可能實現的夢。
愛麗絲,要把一個人忘掉真是件費力的事情。
你保持著向前的姿勢,忽略身旁呼嘯而過的風景,愛麗絲,刮風下雨的時候,你是否曾猶豫我所能提供的溫暖是不是你要的?現實就是如此,天天開心的石松說這就是所謂的「咦,吃碗內看碗外!」每個人都捧著某些實質的東西在手上,但卻仍遙望著伸手不可及的美味炸蝦。你的碗裡有什麼呢?愛麗絲,你又正貪心地看著什麼呢?夾塊回鍋肉給你,愛麗絲,你突然對我說:「我吃素」。
愛麗絲,你是我幻想出來的人物,你是虛假的,你不曾對我說話,更不可能記得我的長相。當我心情好的時候愛麗絲,你的微笑就像是天啟一般讓我瞳孔放大四肢無力;當我失落的時候啊你的嘆息,就像重重的議事槌敲定我的罪衍。如此不公平但我知道這是老天的巧思,人就像是一顆顆彩色小珠子藉由一條細細的線互相連結牽動,為了拼成一個完美的圓誰都不能輕易放手。巧思在於,愚蠢的人們永遠不會知道,將那條萬惡的細線鬆綁,所有的彩色串珠都掉落在地面的那一刻,才是最美的。
我知道,我所能提供的溫暖不是你想要的。愛麗絲,你只是憐愛我如同路邊可愛的初生小狗,你只是同情我如同矮牆邊落魄的乞討老翁。夢遺大師說,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生死相許。我無意貶低自己,但自虐的想像令我有英雄凱旋的快感。既然是一種割捨我期待更猛烈一點,愛麗絲,多年後我拼湊自己的記憶屍塊,想必仍會對著你的名字苦笑。
事實上我連自己能提供什麼樣的溫暖都不確定,像我這種平凡如勃肯涼鞋的愚蠢男子,總會覺得有那個心就應該要掌聲鼓勵了。我很有心要更接近你,愛麗絲,但我也知道自己想的比做的多。也幸虧如此吧,你是不是會這樣想呢?幸虧如此,否則要處理我的這些和那些,是很麻煩的。我都明白,因此我製造想像,然後自己消化,或許有些化成了語言和文字,騷擾了你一時半刻,但相較於臉上新冒出的痘痘,我製造的混亂應該輕微許多吧。這是思考方式的問題,我一再認為自己的存在只會害得你長更多青春印記,那麼這之中怎麼可能會有貼近人體溫度的37度C讓你感到舒服?
就要結束了。
任何事情都是可以訓練的,任何人也都可以透過訓練而變成高手。原諒我說謊,愛麗絲,其實我不會空手道,在我消失的那段時間,生命持續訓練我,嘿,如今我是紀錄細節的高手,所有真實發生過的細節,你的語言,你掉落的髮,你的味道,你眨眼的速度,你碰觸到我的手,我們的視線交接……我離你遠遠,意圖淡化一切,然而細節就像是鑽入毛細孔裡的灰塵,進到我深刻的記憶中,我知道,這些都不是我幻想的。你真實存在,愛麗絲,我也真的真的,如此在乎你……
唯恐雙溪蚱蜢舟,載不動許多愁。在我身上發生的化學變化,對你來說大概跟坦尚比亞的土著學會用打火機一樣無謂吧!細節侵入肌膚,載不動許多愁。有什麼辦法呢?就像你無法說動一個對火影忍者裡的卡卡西異常著迷的三十五歲男性動漫迷放棄成為優秀忍者的夢想而去貼近生活,我也已經根深蒂固地認為你「就是值得」。套一句火星人的專業術語,我要將你「封印」。愛麗絲,我攪拌好泥土,疊起高高的磚牆,誤會封印的意義,封閉自己。
我想,愛麗絲,我是個世界冠軍,我是此刻世界上想你最多的人。然後我閉上眼,靜靜等這一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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