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兩年,我慢慢地變成了愛哭鬼。
有個最近的例子。亞當山德勒主演的「命運好好玩」,我在電影院看時,後半場幾乎都在哭。電影散場,燈光亮起,我才發現自己的淚水已經讓衣領整個濡濕了。是挺誇張的,不過,哭的感覺好舒服啊。因為很舒服,所以我大肆地宣傳我因為這部電影而哭得淅瀝嘩啦的事情,還勸誘朋友們去看。結果,有大約一半的人跟我一樣是愛哭鬼,不過似乎都沒有我哭得嚴重;另一半則是死沒良心的鐵石心腸,這麼感人的戲還當成喜劇看。
不過,到底為什麼我會變成一個愛哭鬼呢?
久聞「一公升的眼淚」催淚高手的大名,我這個愛哭鬼因為害怕哭腫雙眼,所以遲遲未接觸。它的日劇紅了,小說紅了,現在電影也要上映了,我才終於戰戰兢兢地從同事手中接過日劇版。
將「一公升的眼淚」日劇版光碟放進電腦準備播放時,我的心情就好像即將和心儀但卻不愛我的女孩見面一樣,緊張得不得了。我只能說,我已經準備好眼淚。
節目開始,笑容燦爛的女主角映入我的眼簾,我馬上大呼不妙。天啊,這麼可愛的女主角,到後面要變得手腳扭曲、臉歪嘴斜嗎?光這一點就已經夠叫我感傷的了。呼,還好日劇第一集內容平穩,我想大家看完這一集感想應該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家庭我也想要一個」吧!
不過,當片尾曲「ONLY HUMAN」的旋律揚起時,我立刻雞皮疙瘩掉滿地,心底罵了一句「該死的」。都已經夠沉重了,還搞一首這麼煽情的歌,我已經預料到自己往後鐵定會一聽到這首歌的旋律就鼻頭酸酸、眼眶紅紅了。
「一公升的眼淚」日劇第一集中,讓我印象比較深的是男主角所說的一段話。他說:
「人真是充滿慾望啊!不管動物或植物,都是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的定位,只有人不同,只有人一直在追尋自己的存在意義。」
我的記憶力不是那麼好,而且我所看的「盜版」版本翻譯更是糟糕,所以這段令我印象深刻的話,我沒有辦法完全原音重現,但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如此。
動物或植物,一生下來就知道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該要做些什麼,知道哪些事情是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做到的。身為花就應該要綻放燦爛,身為獅子就應該要追殺水牛,身為秋刀魚就應該被烤來吃。
這個道理其實很淺顯,但其實在我猛然聽到男主角用憂愁的語氣說出這段話時,內心是小小閃過一陣激動的。我想到的不是人類追求慾望的愚蠢,而是探尋自我存在意義的辛苦,以及困陷在無謂的小事中無法動彈的可悲。
我想我會變成愛哭鬼,恐怕也是遍尋不著自己的存在意義害的!
之後連著幾天,我利用深夜將「一公升的眼淚」看完,總共十一集,我哭的次數少說有集數的兩倍之多。其實我是邊看邊罵的,好比罵說「藤木直人幹麼那麼帥」、「藥師丸博子幹麼那麼會演」、「女主角的本名也未免太難唸了吧」、「全世界最好都沒有爛人啦」……並且我也會不停地想:天啊,這是真實故事改編的耶!想著想著,眼淚不免又會流下來。
我相信「一公升的眼淚」中所有的人物在現實生活中都有個活生生的實驗組,世界上充滿了個性善良可愛的人,當然也充滿了不幸的人。劇中另一個得病的女生說得好,「生病並非不幸,只是不便而已」。只是不便而已,呼,好懂事啊!好令人心疼啊!
健健康康的我,不僅非常幸運,而且也沒有任何不便,本來就應該要笑得比那些「不便」的人更開心、更燦爛。但我卻變成了一個敏感得要命,動不動就情緒湧上,淚腺也越來越發達的愛哭鬼。
於是我想,我會變得愛哭,應該是因為年紀越大,越知道生活要過得這麼順利並不是容易的事情。雖然我還不時憂愁著自己又窮又賺不到錢,雖然我還不時煩惱自己的未來一片茫然,雖然我現在還困惑著自己的「存在意義」,但其實我自己也很清楚,在我每一天的生活,每個動作每個決定每句話語,對旁人所造成的影響,以及旁人對我所造成的影響,在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細節裡,就有我的存在意義。
我變成了愛哭鬼,變得很濫情很濫情,變成絕對會被唾棄的娘娘腔,但沒辦法,這已經正式成為我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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