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升國一的那個暑假,艷炙的太陽烤得整個台北像個火爐,但我的世界卻開始飄起一場大雪,這場大雪只有旭恩哥出現時才會停止,也才會放晴。
大學聯考放榜當天,旭恩哥來找我,並且請我吃剉冰,因為他考上一間不錯的公立學校,也是他的第一志願。
「旭恩哥,怎麼這麼好,請我吃剉冰!」其實,我是一頭霧水被他強拉到這間冰店。
「有好事發生啊!」旭恩滿心歡喜,今天臉上的笑容從沒停過。
「好事?!」乃琦更不知了「撿到錢啊!」
旭恩搖搖頭「是我考上不錯的學校。」
「在哪?」乃琦很緊張地問,在台北嗎?可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在高雄。」旭恩沒察覺乃琦失落的神情,仍興奮的繼續說著他憧憬的大學生活。
她忘了她點的紅豆牛奶冰最後吃剩了多少,好像剩很多,因為旭恩哥要去付賬之前對她說「妳怎麼好像都沒動到啊!要不要打包?」也聽不清楚旭恩之後與她說了些什麼;更不曉得她如何走回家。她只是坐在書桌前發呆又發呆,腦中都是『高雄』兩個字。
高雄,離台北很遠,坐火車也要五、六個小時,如此一來,旭恩哥不可能常常回家,而她更不可能去高雄找他,火車票很貴的(對她這個窮國中生而言)。那怎麼辦呢?
丁母察覺到她的寶貝女兒最近行為有些奇怪,平常很愛趴趴走,尤其是去找旭恩,怎麼最近都關在房裡,除了吃飯、補習才會邁出房門。
「乃杰,你姐怎麼啦?最近變得很文靜喔!」丁母詢問正在看電視的丁小弟,他們姐弟倆的嗜好都一樣-愛黏著旭恩,或許他知道個蛛絲馬跡。
「阿災?」乃杰的視線仍盯著銀幕不放,正是精采部分;「她最近都不太去找顏二哥,我找她一起去,她也不去耶!」
「是嗎?還他們吵架、鬧彆扭?」咦?怪哉!
「沒有,我問過顏二哥,他說沒有啊!」乃杰曾經也覺得很奇怪,於是他問旭恩,但旭恩只回答他沒有,也沒多說什麼。
「姐!電話。」
「喂?」
「乃琦,是我,有空嗎?下來一下。」
是旭恩哥!「好。」乃琦立刻掛上電話,「媽,我出去一下。」
我一下樓,見到旭恩哥騎著他家那台白色125機車,他身著白色T-shirt及卡其色長褲,頭髮微濕。
「你剛洗完澡?」
他點點頭,「上來吧,我帶妳去個好地方。」遞了一頂銀色半罩安全帽給她。坐上去之後,我輕輕拉住旭恩哥兩邊衣角,夜晚的風涼涼的,不似白天悶熱,夾帶著旭恩哥身上剛洗完澡的沐浴乳香味。機車從繁華的街道騎進一條偏僻小路之後又往山路騎去,繞了一會終於停了下來,好像在半山腰吧。路旁的一棵大樹下有一張石板凳,只是離最近的路燈有十幾公尺遠,所以光線有些微弱。
「這裡是......?」我不明白旭恩哥為何要帶我來這裡。
「妳抬頭看看!」旭恩的食指比了比上面。
「哇!!好美,好美喔!」難掩的興奮在乃琦臉上一覽無遺,她仰著天在原地轉圈圈,盯著上方那片星空,星光點點。
「好多星星喔!」乃琦更是激動的抓住旭恩的手腕「你看!那顆是最亮的。」他手比著遠方其中一顆星星。
「嗯...」旭恩看著眼前這個像小孩子一樣的小女孩,咦!不對啊,她本來就是個孩子了啊。其實,他約乃琦出來是想跟她告別,他明天將去高雄唸書,勢必有一陣子不會回來。
「旭恩哥,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可以看到那麼多星星?」
「之前跟同學來過,我第一次看到這裡的星星反應也是跟妳一樣,怪興奮的。」旭恩回想第一次來此地是高二寒假,與他們那群死黨約六七人,提著一打台啤,一堆零食,聊天聊通宵,之後他沒再來過。這次帶乃琦來是有意義的,他走到石板凳坐了下來。
「乃琦,」他頓了一下「我明天要去高雄。」
乃琦不再抬頭欣賞那美麗的星空,她茫然的看著旭恩。
「我知道妳最近在躲我,妳不想聽到有關我要去高雄的事,但我還是想好好跟妳辭別,因為妳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親妹妹』在乃琦耳邊不停地迴響。也許『親妹妹』這個名詞將羈絆他對旭恩的情感,她想掙脫卻找不到出口,也永遠不會有出口。
「嗯.....我只是捨不得嘛!」乃琦哽咽的說,「以後沒人載我去上學,這樣我就變的很孤單。」轉而大哭,淚珠像斷線的珍珠項鍊,落了下來。
「乃琦...別哭,以後妳無聊又覺得孤單可以來這裡,有星星陪著妳。還有,我也會在高雄看著星星,尋找最亮的那一顆,這樣我們都看著同一顆星星,把彼此的想念、心意傳給對方。不過妳要有人陪妳來喔,不然很危險。」他拉著乃琦的小手;擦擦她的眼淚,「女孩子哭會變得很醜喔!要微笑才可愛。」他又捏捏她嫩嫩的臉頰。
「真的嗎?我變醜了嗎?」乃琦很認真的詢問他。
「騙妳的啦!嘻.....」旭恩被她天真的模樣逗笑了。
「嗯!我會永遠記住這個地方,記住帶我來這的旭恩哥,記住在天上的星星。」她吸吸鼻子,把眼淚擦乾。
旭恩摸摸乃琦的頭。之後他們講了許多以前發生的事情,乃琦還說了她們班的臭男生如何欺負女生,不過他們都已經得到應有的報應,就是被她這恰北北班長賜上一記天蠶腳。
下日夜晚的風很沁涼,聊著聊著,乃琦的眼皮竟然沉重的垂下來,她努力的想睜大眼睛,但力不從心。不行啊!這是她難得跟旭恩哥獨處的時間,怎麼~~「旭恩哥...」她還是抗拒不了周公的誘惑。
她沒印象那晚旭恩哥是怎麼把她送回家,聽老媽說是旭恩哥背她上樓。而她一睡則睡到隔天中午才醒來,所以她並未送到旭恩一程,因為旭恩一家在早上九點開車前往高雄。乃琦還為此躲在房裡哭了一整天。
在兩個裡禮拜後,她開學後的一個禮拜,旭恩寄了一張明信片。
乃琦:
這張明信片是我精心挑選的喔!有星星,妳應該會喜歡吧!
聽說妳那天沒送到我一程,而哭了一整天啊!?別哭,旭恩哥還是一句老話『微笑的女孩是最可愛的』知道嗎?
我在高雄很平安,大學生活也很好玩喔!
對了,有空的話,妳也可以寫信給我。
地址:高雄市××區××路××號×F
旭恩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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