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年回單位第一個登山任務,前一日的大雨澆落整個心情,太久沒遠程久日爬山,深怕自我體能與毅力無法負擔及勝任,前一晚未深眠反覆寤寐間,雨停了遠山與雲層保留縫隙透露曙光,但烏雲厚實壓住大半天空,希望能撥得雲開讓等回遠征能見青天,可惜老天不領情用過早餐後,天空開始下起毛毛綿雨,陰霾籠罩整個山區,為這場登山投下變數,整裝待發馱起N年不曾登山裝備,腰桿挺不直雙肩壓迫喘不過氣,才由中央階梯拾級而上雙腿就不由自主顫抖,木板階梯因下雨變得濕滑,每登一階總小心翼翼,深怕重心不穩滑壘,從山莊往登山入口需經原始森林步道及鐵杉林步道,直線陡坡而上約2km多,還沒到入口就已氣喘噓噓,而雨卻沒有因此收手轉而細雨霏霏,8點45分到「鐵杉林觀景台」。
中級山嶺線箭竹長滿整條路線,加諸雨水使得箭竹彎腰垂下,大伙需穿上雨衣褲,因為接下來大考驗是潛游,沒一回大伙已濕透,有時行經箭竹林裡會有突出倒木或枝根或頭頂有橫障礙木,致使人員不小心碰撞而跌倒或頭部撞到,相當不易而行。
「多門山」三等三角點海拔2273m,過此前後鐵杉林與天然檜木林相交雜,由於下雨致使溫度較低,加諸全身內外濕透休息停駐時間加多,需補充熱量但不易久停會使人員受寒,續前行下坡後接著長坡陡上,於上下坡時有些坡面些許崩塌,致使落差較大人員需靠四肢攀附才能上下坡。
「多望池」到達時已下午1點多海拔2163m,由此開始林相稍為改變成天然檜木林,嶺線變成連續不等上坡與下坡,而檜木大小棵橫倒木情況轉多,人員像似野戰部隊穿越高山障礙,一回雙手攀爬倒木,腿部拉高横跨橫木而過,一回四肢跪爬穿越較大倒木,一回又訓練肢體平橫行走橫的倒木,木材受雨而易滑深怕一不小就滑落樹幹間隙,沿路像似沒完沒了的障礙木等著人員挑戰,然而有時路線泥濘不堪,踩著水窪地腳深陷泥淖,每步令人步步驚心上緊發條稍不敢懈怠,然而已行走六小時以上,裝備受雨水影響顯得更沉重,而全身上下皆濕漉漉,鞋子進水襪子像泡冰冷水中更舉步維艱,翻跨倒木伏趴橫木致使背肌及大腿拉傷而筋疲力竭,人員靠著毅力與互相砥礪而走,連帶領登山隊走過N次百越嚮導,都說這條路是他有史以來最難走一條,遇上此種天候更是體力耐力大挑戰。
當路線開始緩慢下坡林相也改變為灌木林與芒草交雜,就是到「太極池」時此時已下午近4點海拔2199m,人員已達體力的負荷,再前行不到一小時的路程,由於雨停了天氣轉煙霧靉靆濛濛,嚮導要人員先休息補充熱能,並休息20分請我看地圖,因為接著是芒草大軍在前方仰接眾人,為了不再耗損人員體力,我們選擇直線穿梭到加羅湖,而非偏北沿嶺線繞經閃電池及兄弟池等,只要經過人工林相柳杉與檜木林,繼續再翻山越一個嶺頭就能到達。
看見原住民已搭設好外帳,到「加羅湖」時下午近5點海拔2247m,從出發上午7點半至此時已9小時,所有人員皆已冷得顫抖,全身無一乾爽與清潔,從嘴唇至雙手與足皆慘白無血色,此時山嵐氤氳湖面煙波裊裊,陽光從雲霧縫隙裡探露,對千里迢迢跋山涉水人員如沐春風,大伙趕緊將全身濕透衣褲襪換裝拿出晾,否則明天可沒衣褲可換,約莫5點西方山邊處太陽被濃霧遮掩而不刺眼,天色漸漸西落漸漸暗下,夜空升起一串串星辰像星羅棋佈掛滿天空,一條銀河披掛星空中,似慰勉獎賞人員披肩彩帶,大伙圍著說天談地喝著高梁酒將身體濕寒給驅散,多少年了好久沒有在山中生活,那樣寧靜蛙鳴繁星夜空下入眠。
昨天的雨草地較濕潤,原要鋪在露宿袋內的睡墊,我卻放置在外睡到半夜背脊整個都冷冰冰並沒什麼入眠,清晨約5點半天空漸白,有些人員已起床整理被一晚露水所潮濕衣物及裝備,趁著早上陽光展露全部拿出曬乾,然而隊員起床後脖頸後不明原因昆蟲咬傷,造成整片紅腫並些許小顆粒,上葯膏並持續觀察傷口;6點10分東方晨曦從山嵐林層間緩緩躍升,而湖面如鏡之煙波精靈開始舞動擺盪曉波,雖著光線折射四周林木漸而清晰倒影水中,湖上一層淡薄霧煙,飄逸嬉戲輕盈擺盪於水面,那隨意幻化千萬種婀娜多姿肢體,讓人被吸引她獨特山嵐氣息。
我翻閱舊照片拿出這1999年(民國88年)4月14日所拍攝,當時加羅湖發生森林大火燒了四天三夜,當時有所大學登山客前晚露宿於此,隔日上午就發生了火燒山,當時在四季部落都可以看到黑煙蔽日甚至木屑灰燼飄於此,而我是剛進入職場新鮮人,燒了幾天長官就連派我去幾天,每天反覆從四季林道進入,到達登山口再直線爬2小時多陡坡到達現場,面對殘火灰燼那嗆鼻燒焦煙味至今難忘,原本散落珍珠成了焦土,翠綠山巒林木成了矗立枯木,令人不忍目睹,若您是愛護山林者請記得將回憶留存,將文明物資帶走不要留存破壞山林。
由於發生森林大火後,造成加湖羅一帶枯木林立,形成此處具有特殊的「白木林景觀」,當時火燒處以加羅湖、偉蛋池、豪邁池、撤退池、加羅姐妹池一帶為主,這幾個池位於白嶺溪上游山嶺區,面積相當廣略估約50多公頃,對加羅山而言兩次的浩劫都是人類而至,斧斤先至焉而後火焚,但自然萬物經年歲後逐漸恢復他的生機,當我第三度回到此,她的美是無可言語比喻。
當收拾好裝備告別加羅湖,回頭想再多看一眼,下次再來已是何年何日?沿著白木林與芒草間而行不一回到「偉蛋池」海拔2238m,猜取此名應該是池狀似雞蛋,但「偉」從何而來不得而知?池畔旁有棵倒木橫卧其中,與池面相互輝映,雲層漸漸靠攏陽光似無似有,接著前方路整個山頭芒草比人還高,鑽進草堆裡不見天日與方向,身處何處茫茫然,將頭巾遮住臉深怕待回芒草以臉做畫成大花臉,還是無法全然避免,眼角下就被劃一線,而腳底下路線有時會有大小不一水窪地,泥濘讓重裝者容易腳深陷需隊員協助才能脫離泥淖險境,但不知那位聰明的山友,在芒草間的路徑舖設一條紅色塑膠繩,就算看不到前方路,只要依繩子而行也能走到「撤退池」。
過「撤退池」從此之後下切至林道,一路好漢坡陡坡不斷,在檜木林與濶葉林下而行,太陽也不知隱身何處,還好沒有下雨微涼秋高氣爽天氣很適合登山,但對背重裝人員而言就是苦差事,上切而行是氣喘噓噓雙膝酸痛,下切而行是被壓難喘氣雙腿顫抖,沿路檜木盤根錯節的樹根攀附陡坡,人員需靠拉或捉而緩慢移動,雖加羅山是日治時代最早開發伐採檜木,因為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故又稱「舊太平山」,後來光復之後伐木漸而殆盡,慢慢轉往現在太平山,然而大自然萬物的無私就是供給一切不求回饋,還能用剩餘力量繼續看顧山林,將根深入山坡鞏固土壤內,讓山保持原樣而種子繼續落下繁衍,甚至長在原生檜木樹頭上延續植物生命,使人想起古文「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樹成蔭而眾鳥息焉,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召納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大自然給予我們另種生活哲理教材。
走到林道入口一棵紅檜神木豎立眼前,旁邊伴隨昆蘭樹一同互相成長,在樹根旁看見不知經年所遺留砍除根痕跡,人類是萬物界最貪婪動物,總是取之後進而迨之,我們仰之而彌高望之彌堅,這趟之行想到古文「如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谿,不知地之厚也;不聞先王之遺言,不知學問之大也。」一路顛簸跌倒從最低谷直到山巔,路是如此踽踽而似無止盡,因為穿越烏雲密佈才能到達天堂,人生沒有什麼低潮或不如意之事,唯有自我心性需守成,外在一切皆纒縛那只不過是剎那,就如加羅湖煙波氤氳短暫夢幻,當臨近而深淵,登頂峰而層峰,謙讓而能悲憫,居高而需臨下。
看到此張照片可不要以為我是曝露狂,沒身材也沒愛現,是被朋友所偷拍,登山最不方便就是不能洗澡,當然如廁時還需找掩蔽處,當我那拿出牙刷膏要刷牙時,嚮導說怎麼有人登山帶此物,一般都帶牙線及口香糖來代替,說得也是因為山區沒水,每一滴水都是很重要救命食糧,雖然我們此次行走路線,因為有湖群不會缺水,但在山區每一個物資都是不能浪費,當連四日未洗澡衣褲也跟換,身體總會有些許異味,走到溪邊時趕緊擦拭身體垢污,不敢下溪洗澡因為太冰冷,一方面怕曝光一方面怕打噴嚏;看到右下那張可別誤會,因為前一日行走路線,倒木致使爬卧劈腿太頻繁,裝備壓的背肌拉傷,濕冷肌肉收縮抬腿致使大腿拉傷,第二天腰酸背痛腿酸,還有行程要繼續重裝而行,只好起床後趕緊補「肌樂」一下,準備上裝戰鬥時能有背力腿力。
當登山時總會有許不明狀況會發生,隊員於第二天加羅湖早上起床醒來時,感覺脖頸後有灼熱及刺痛感,請我看時發現是沒傷口,不明原因整片紅腫並些許小顆粒,當第四天行至甕溪游時,隊員脖頸後發現已長出小水泡並膿包顯現,而嚮導此時打電話尋問認識醫護人員此症狀為何?經初步判視有可能是「隱翅蟲」故又稱(青螞蟻),初步告知處理方法:「以清水溫和地沖洗病灶,以乾淨的紙巾或毛巾壓乾病灶,不可隨意亂擦藥膏,膿包處不要隨意搔抓弄破」,需盡快就醫治療,這就登山除了腳底下的路要注意,野外的昆蟲也需格外小心,不要輕易將牠打死,最好以吹走即可避免牠的毒液濺出。
此次另重要勤務是看溪流內兩側崩塌情形,於勘查迦納富溪其源頭位於加羅湖,其里洛山以北到加羅山海拔2320m,往東至太平山之間的寬廣稜脈上,而嶺脈縱橫線以北為白嶺溪、多望溪、迦富納溪,以南為莫很溪之源頭,由於去年迦納富溪因颱風被土石流所淹沒,然而這兩個月半連續潭美、康芮、天兔、菲特颱風侵襲影響,造成溪水流量較大而湍急,而巨石大小不一橫卧溪流中,行走更不易。
每過一次溪流總需特別小心,有時需跳石般越過,但腿短總會跳另石塊中踩入急流中,被水花濺褲管一身濕鞋子也進水,有時需搬動周圍倒木將其橫跨溪流中,做體操選手般肢體平衡木過溪,或者從邊坡崩塌地繞道而過,除了要應付腳底下不斷過溪困擾,還需眼光四方注意秋季最兇猛昆蟲「虎頭蜂」,往往看見牠的蜂巢高掛溪邊樹木上,眾人總要輕聲細語快速通過,除非擋前面只能做罷折返,畢竟人員的安全是重要性大於執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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