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九年十月四日,中華職棒二十年,在洪一中、吳復連、呂明賜、廖剛池帶領之下,季初普遍被看好有A級戰力的LA New熊隊正式確定打不進該年度的季後賽。另外一支打不進季後賽的球隊是興農牛,一支由名教練徐生明領導的隊伍——他最偉大的事蹟並不是曾經創下味全龍隊的強盛時期,而是他總有本事把他帶的隊伍變成全聯盟最弱的球隊,包括第一金剛,包括和信鯨(還是中信鯨?我不太確定了。)。順帶一提,在他接管之前,和信鯨有著威鎮聯盟的「殺人鯨打線」,在他接掌之後,鯨隊徹底成為一支人盡可欺的隊伍。
另外一支被徐生明弄糟的隊伍,第一金剛,在他離開之後有了驚人的變化。後來,這支被徐生明侮辱「不像職業球隊」的隊伍改名為「LA new熊隊」,在日籍教練大田卓司、美籍教練梅洛克的指導之下,成為聯盟中一支勁旅。
二零零六年,我開始看球。這是我支持的第一支球隊,也是目前的唯一一支。
為什麼會是熊隊?說實話我並不知道。有時候我會覺得,也許是因為陳金鋒的加盟,但那時候我幾乎對陳金鋒一無所知。一直到二零零六年的亞洲職棒大賽,陳金鋒對中國隊轟出滿貫全壘打的時候,我才從學長口中知道原來陳金鋒的hot zone在內角高。天曉得hot zone是什麼,我那時候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是因為湖水綠球衣比較好看?這蠻有可能,雖然我似乎很少聽到LA new球迷稱讚自家球衣。二零零六年的兄弟象改成賽車服,醜到爆。興農和統一的我也不喜歡,總覺得前者看起來不夠有精神,後者的顏色看得我有點神經。誠泰的球衣很不錯,它也的確是我第二喜歡的隊伍。
在我開始看球的那一年,我並不知道我往後會提起最多次的名字並不是陳金鋒,也不是林智勝、吳偲佑和李風華。
而是:洪一中。
二零零六年,我幾乎不認識他。那個時候我不會上ptt,看球還得擠在高三唸書的空檔,也從來沒有進過場。我完全不會讀數據,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以為蔡建偉是個長打者(我看過他打過一支全壘打,也看過幾次三壘打),以為曾豪駒打中心棒次是沒問題的,以為陳峰民也是支「ㄈㄥ炮」。對我來說,那是很神奇的一年。在初初看棒球的那一年,我眼中看到的是一支無所畏懼的球隊,掉幾分根本就不放在眼裡,好像哪一個人上來都可以直接把球送出牆外。
隨著看球年齡的漸漸增長,我才開始比較科學地認識這支球隊。比如說,二零零六年的LA new熊的整體火力並不見得比二零零七、二零零八年的統一獅好。比如說,LA new熊的外野守備是好到很奢侈的;牛棚也是,厚實得像是萬里長城。然後我就開始認識了洪一中。
二零零七年,LA new熊進入了全體撞牆期。除了鬼神鋒哥、持平大師兄和偶爾爆走的EZ以外,我認識的那支所向披靡的球隊似乎出了點問題。我看到龍貓一直把球往地上砸,小頭一如以往地努力碰球,只是怎麼碰都會掉進對手的手套,阿德站上打擊區漫無目的的選球和揮棒。我開始上ptt,看到一些批評洪一中、呂明賜的文章。我不懂,我想教練也許會有自己的辦法。可是從年初等到年尾,我什麼也沒等到。我們進入了總冠軍賽,但是是一場三個打九個的戰役:陳金鋒、林智勝和洋將霸龍。陳金鋒把我們帶入了第七戰,我從頭看到尾,熱血沸騰,最終在第七戰落敗。我還記得最後一局,大師兄還打了一支於事無補的陽春全壘打,大家都沒有放棄,可是真的沒有辦法。
我一直在想:問題出在哪裡?
二零零八年,一個看似兵強馬壯的球季。好幾個球員的狀況調到了生涯高點,比如黃龍義,他似乎知道怎麼對付外角低球,也忍得住高球了;或者我最喜歡的蔡建偉,他總是能把球打進對方守備的漏洞裡了,那是他生涯唯一一個三成球季。但這一年我也開始加入咒罵洪一中的行列。我無法理解他在奧運中放著林智勝在場上,而這一位全聯盟最好的游擊手的腳正帶著傷,守備跑壘都無法衝刺。我無法諒解他硬要陳金鋒上場打擊,每一次揮棒我心頭都有一塊地方焚熱燒焦。我在他要求霸漢犧牲觸擊的時候氣得摔手套、摔加油棒。我生平第一次帶著標語進場,寫著「健康」「好棒」和「戰術」「禁止」,換過來拿會變成「戰術好棒」和「健康禁止」,看過那個球季的人一定知道我在說什麼。但無論如何,我們總是在二零零八年下半季打進了季後賽,對手是我一向最討厭的球
隊,那時候兩邊的實力懸殊,我以為季後賽唯一的問題是我們能不能三連勝清盤。
就在二零零八年年底的期中考前夕,我花了一週的生活費衝下澄清湖看季後賽的第一場比賽。結果我們就不說了。
二零零九年,同一組教練給了我什麼呢?
今天晚上我的心情十分惡劣。不只是因為我的機車拋錨,差點困在颱風夜的路上。也不只是因為今年我們連季後賽都去不了,而我最討厭的那支球隊季初爛得像是二軍的結果竟然拿到了下半季冠軍。當然,這樣的戰績我非常難過、生氣也非常無力。但當我回頭看看二零零六年,再看看現在,我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心情惡劣。正是這一組教練的任內,我們從總冠軍逐步退化成B級球隊,打出跟全聯盟最爛的教練一樣的成績。正是在這一組教練任內,球隊走了梁如豪,走了黃俊中(我現在身上還穿著「直球勝負」),賣了徐余偉,還有一個王八蛋在蔡英峰還沒熱好身的時候讓他上場,至今受傷未回。一級新秀許銘倢幾乎預定了明年將要報銷,今年年初看起來有復活契機的張誌家也被玩壞。
我常常告訴朋友,中華職棒的球迷都很自虐。因為總是那麼多狗屁倒灶的事,你總要看著你喜歡的球員、球隊被自以為內行的外行人惡搞,你總是想著過了今年也許就沒有明年。
我在小學教作文,跟小朋友說「竭澤而漁」,說就是把池子的水給放了捉魚的意思。小朋友不理解地看著我,「那萬一魚跟著水都一起流走了怎麼辦?那不就沒有池子也沒有魚了?」
我看球的日子和洪一中教練的任期是相始終的。離開了二零零六年,即將要進入二零一零年,我不再奢求可以捉到大魚了。我只想祈禱,拜託,拜託,別太快把水放掉流乾好嗎?讓我至少能在水波裡幻想一點點過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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