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卻始終沒有很積極想要完成它;也知道有千百種方法可以一償宿願,但,等著等著,閒閒散散地,不當一回事,倒有點像一見鍾情後的感覺:怕刻意追求唐突了佳人,只得靜心等候下一次邂逅。於是,當我終於提著沈重的厚紙袋,回到辦公室,摩娑著、翻動著每一個扉頁,耐性地為每一本書撳下藏書章時,整個人,彷彿得到一場久遠劫以來的救贖般,心滿意足著~~~
昨天,在雜誌社工作的好友利用職務之便,「偷渡」我進入2009年國際書展的會場。除了抱回一堆免費的雜誌之外,行經九歌出版社的攤位,我不抱任何期待地詢問了一下:「請問,貴社還有沒有林清玄先生全套『菩提系列』的作品?」
櫃檯前的那位小姐,彷彿菩薩一般,親切地跟我說:「應該會有,全套嗎?我明天幫你帶到會場來好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如此雀躍,彷彿深藏在內心裡的一個好大好大的願望突然間被實現了一樣,開心得不得了!今天,下午當我提著整整十本「菩提系列」作品回到辦公室來時,心情更加的愉悅,心裡頭好像有塊空缺、被這厚重的書冊給填實了、給療癒了似的~
感覺真好。
高中二年級時,因為國文科考試成績達到標準,當時任教於彰化高中的恩師石德華老師,贈送了一本「紫色菩提」給我當作獎勵,並在扉頁題上:「歡喜的相、慈悲的心,讚嘆的人生」作為贈言。不知道老師當時如何「看出」我的「歡喜相、慈悲心」,或者如何「讀出」我想過個讓自己跟他人都「讚嘆」的人生?總之,這本書開啟了我對佛教文學、佛教藝術,乃至佛典的一線因緣。自此,林清玄先生陸續出版的「菩提系列」作品,就成了我重要的精神食糧,縱使年少清狂,難解諸佛密意,但閱讀著林先生似淡還濃、旁徵博引的優雅文采,還有其中豐富的佛家典故,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
雖然,如今我卻是一個貪好酒肉宴飲、十足縱情五欲的傢伙,「菩提系列」在我的閱讀經驗中,也還是重要的一道清流,讓我能偶爾梳洗面目、暫時清神醒腦一下。
只是,一直到有能力買房子之前,長年東搬西遷的搬家經驗,讓我不敢奢望能為自己保留些什麼、蒐藏些什麼,總是故做瀟灑地在每次的搬家、畢業、去職前夕,把手上的藏書或贈或賣的交付了出去,求個「眼不見為淨」,以為這樣可以真正做到一個「空」字,不掛心、不眷戀,「無來無去,無什麼代誌」似的…,於是,曾經買齊過的「菩提系列」,除了恩師相贈的那一本,大抵都散逸了…。
曾經一度,我在建國南路的舊書店,見到幾本零星的菩提作品,本想先買下眼前這些,然後陸續去其他地方找齊其他,不知為何,看了看、翻了翻,還是擱下了,好像見著了一尊「一衣帶水」工法的古典佛像斷肢殘軀,雅則雅矣,我卻見不得個「殘」字,於是,只得悻悻然空手離開了舊書店,什麼也沒帶走…。
其實,這事兒也不用這般自作多情,只要上出版社問,一定可以買得齊,我何必在這裡自尋苦惱,這樣做也不會多增加點惆悵的氣質,不是嗎?
但,就是說不出來,這當中有什麼莫名的情愫在,要我對這套書如此若即若離?
從先前在台北火車站地下街書展買下全套黃展鳴版的「神雕俠侶」漫畫、陸續買齊「哈利波特」中文版、「陰陽師」全套十三本漫畫,「料理仙姬」、「夏子的酒」,還有手邊已經買到第十七集的「神之X」系列(出到第十七集了,「第五使徒」都還沒露面,「十三使徒」什麼時候才出盡啊?唉~),成套蒐集想要的作品,漸漸成了我的嗜好之一。
或許只是為了彌補一種內心的虧欠,想透過蒐集(我倒是不會吝於出借,「料理仙姬」、「陰陽師」跟「夏子的酒」都還在好友家裡,哈!)來告訴自己「不再流浪」的事實;也或許,內心有種對於成套作品那種平衡美感的追尋(要命的典型天秤座性格),我漸漸開始蒐集想要的東西,但也漸漸有計畫地「清除」一些外在與內心的垃圾,畢竟,成套作品的美感,若被一堆亂七八糟的雜物給湮沒,就難以凸顯其優雅的身影囉,對吧?
購書錢、沽酒錢、買花的錢、喝一杯咖啡的錢、吃一頓美食的錢…,在這個不堪奢華的時代裡,映入眼簾的一句雋永、滑入喉舌的一絲甘美、沁入鼻端的一抹幽香…,都足以撫慰千瘡百孔、疲於奔命、幾近枯竭的心靈,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