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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1-03 00:54:06| 人氣18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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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型液晶螢幕上顯示當地時間是三點二十一分，預計兩小時四十四分後將抵達降落地面，然而那時已經是上午八點零五分了。我們正在波士頓飛往蘇黎世的大西洋途中。

這奇妙的異境，不屬於任何地方，因為空間已經和時間雜揉在一起，無法清晰劃分。數字如科學文明的光點，無法藏身於這遠古的晦暗中。

突然間，它跳了一下，由三點二十五分直接跨向四點二十六分，整整一小時，一小時消失了，無聲無息。一小時中什麼也沒發生，我甚至還來不及眨個眼，如果有人在此刻突然醒來，他會驚訝自己竟睡了那麼久嗎？

我花費許多時間和這些思索周旋，想像那突兀的數字，在螢幕上發出閃動的強光，直接打在半明半昧迷濛的眼中，習慣黑暗的瞳孔。這讓我想到希區考克的「後窗」，裡頭有一幕十分有意思：殺妻的銷售員鄰居已經走到門外了，揭發秘情的攝影師坐在輪椅上，緊握著相機，這是他唯一可能的武器。門打開了，黑暗中走進一具高大的身影，逐漸逼近。然而他每踏出一步，跛腳偵探就狠狠按下一計鎂光燈。喀擦！咻！一聲，整間暗室閃起刺眼的光，兇手在吃驚的蒼白中用手遮擋了一下，眼前還是一陣暈。這時鏡頭有趣地紅成一片，就像我們剛從戲院出來迎面撞上陽光的那一陣紅，也像是大膽的普普藝術家們將圖像染在大片色塊裡，用激烈的濾鏡看世界。顏色逐漸消褪，兇手又往前邁進，鎂光燈又咻地閃了一下，鏡頭又整個冒紅了，像暗房裡的小紅燈泡，逐漸顯像的相紙浸透在血液裡。碩大的手臂還是機械式地微微遮了一下，無力地抗拒，延緩時間，懸宕逼近的恐怖。應該是毛骨悚然的關鍵時刻，但是我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很新穎的手法沒錯，鮮明有力地呈現兇手的視線，嫁植在觀眾眼前，鼓勵我們參與秘密犯罪，並進行絕望的反撲。然而卻是不折不扣的反高潮，彷彿是六零年代的反諷，一下子將入戲的觀眾推開。握緊的手掌鬆了，我坐直身軀。一直到攝影師被推下窗檯了，也還是激不起同情之意。

那樣覆蓋整個世界的紅光，在眼前亮起了。我們往前踏進一步，它就猛烈閃了一下。使人感覺如真似幻。時間在加倍進行中，再飛行個一小時，天就要亮了，時間就是六點多了。簡直像作夢一樣，不重要的時光可以如此任意壓縮，拼命快轉，甚至直接跳躍？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錶，上面的時間通常不具有任何意義，因為時走時停，毫無預兆，雖然走的時候還是佔大多數。但那又有什麼用！但在這一刻，我的錶顯得很安定，它的狂熱失去了光彩。

螢幕跳到飛行路線圖，一條簡潔的粗線從地圖上方拉出，顯示我們所在的位置。夜晚如此短暫，都柏林和里斯本在南北兩端遙遙在望，很快地，我們將飛越城市上空，希望到時燈火尚未熄滅。








200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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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簡隆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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