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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09 01:41:07| 人氣334|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囚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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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Sorrowis hushed into peace in my heart like the evening among the silent trees.

 




麗奈,我是如此愛妳,可是又無法愛妳。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可以如此冷靜地望著妳,那些和妳有關的一切。我們在白色的床單上纏綿,我們在酒紅色的沙發上擁抱,妳留在我身上的齒痕和難耐的呻吟,我傻傻地想著,覺得那或許是某部電影裡的劇情。

 



麗奈,我牽過妳的手,我吻過妳的眼,妳的一切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遙遠。我記得第一次見妳的時候,妳那過長的米色毛衣,妳那鬆垮的紅色領結,妳那及膝的泡泡襪,妳那過短的蘇格蘭紋短裙,妳蹲在路旁,輕薄的書包被甩在一邊,妳抬頭看我,眼裡的戒備就像領土被陌生人入侵的貓。

 

麗奈,我是如此地深愛著過去的妳,也是如此憎恨著現在的妳。我終於還是把妳的一切都丟了,將那些屬於現在的麗奈的一切,全都丟進深不見底的焚化爐。麗奈,此刻我的心情,是如此平靜。

 



我猶如身在寂靜林中,麗奈,自從我愛上妳之後,這是我第一次感到幸福。

 




那天在收發室裡過於激動的反應引起了獄警的注意,這情形其實在監獄裡很常見的,熊田讓兩個獄警一人一邊扶起我,把我帶回房間內上鎖。這種時候,只要把人關著冷靜一下就好了。我記得她是這麼說的。

 

我聽見繪里低著聲音懇求她,繪里說,讓我陪她好嗎?

 



我後來並沒有聽見熊田的回覆,我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裡的我還是那個原來的高橋愛,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對課業相當認真,考上慶應大學文學部,認識了里沙、朝美、麻琴還有溫柔的前輩、開朗的後輩,我半工半讀,繼續升上了研究所。然後有一天我經過唱片行,門外貼著張巨幅海報,海報上的女孩子是如此年輕,她畫著艷麗的煙熏妝,一身性感冶艷的紅色長裙,我指著那海報笑。我問里沙,那是誰?

 

里沙說,妳不記得了嗎?那是麗奈。

 


妳不記得了嗎?麗奈在笑,她看著我笑,她說,高橋,妳好可悲。整個世界都是麗奈的笑,憐憫的眼神,麗奈和那個男人親密地擁抱,溫柔地接吻,麗奈說,高橋,我從未愛過妳。

 




我從夢裡被驚醒,一身汗,昏暗的小房間裡,繪里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室內有些昏暗,從密封的窗戶透進一絲斜陽,繪里茶色短髮在夕日下被曬成黃澄澄的,她坐在床邊,因為背光的關係,讓一雙明亮的眼顯得格外清晰。

 

我似乎睡了很久,喉嚨有些乾澀。我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在她的注視下完全發不出聲音。繪里開口了,她的聲音是如此輕柔而小心翼翼,我難受地別開視線。

 

「小愛,我念一些句子給妳聽好嗎?」

 

繪里的眼神中帶著誠摯的期盼,我無法拒絕,只能閉上眼,虛弱地說了聲好。闔上眼後,繪里的氣息越發清晰地包圍著我,我只覺得想哭。繪里,如果我一開始愛的是妳,那該多好?

 

「我跟小久借了泰戈爾的書。」繪里的聲音柔軟的,像清澈的水。我想著她的茶色瀏海,我想著她可愛的小虎牙,繪里似乎靠得很近,灼熱的氣息輕拂過我的臉頰。「小愛,如果妳因為錯失陽光而流淚,妳也將錯失群星。」

 

她這麼說,然後輕輕地吻了我。

 



我沒有推開繪里,或許心裡也是隱隱期待著的。我突然想起一句話,『勿將你的愛置於懸岩絕壁之上,因為它太高』。麗奈,我已身在懸岩絕壁之上,而妳在哪呢?

 



繪里將我整個人籠罩在她的影子底下,她的吻是如此的溫柔,她的唇是如此的炙熱,讓我腦中那些拒絕的話語顯得如此殘酷。她順勢拉開囚服的拉鍊,手伸了進來。我的囚服下面只穿了一件深色的棉質T恤,繪里拉開上衣下襬,讓她溫熱的掌心毫無阻隔地貼著我的後腰。

 

我是該推開她的。我在過於醉人的溫柔中稍微驚醒過來,她深邃的眼就近在咫尺,她望著我的眼神,讓我根本無力抵抗她的攻勢。我覺得自己彷彿就要溺死在她的目光中。

 

她的動作是如此輕柔,像是害怕將我從夢裡喚醒。她是如此小心翼翼地,將我捧在手掌心上。她的指尖劃過我的背時,有如羽毛拂過般的,我忍不住發出低低的呻吟聲。

 

繪里吻我的眼,我的鼻尖,一直到我的頸側。我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熱。我稍稍推了推她的肩膀,可是繪里沒有理會我微弱的抵抗,她持續往下,輕輕地咬著我的鎖骨。

 

這個時候我並沒有想起麗奈,我感到有些意外。我知道伏在我身上的人是繪里,她溫柔的吻中帶著一點霸道的氣息,襲捲了我所有的感官。我整個人被包覆在繪里身上淡淡的肥皂味中,我想著她的茶色短髮,我想著她小小的酒窩,我想著她微笑時眼睛瞇起的弧度。

 



繪里的手靈巧地解開我的內衣後扣。似乎不該繼續了,我伸手抵著她的肩膀。她抬頭看我,移開貼在橫膈膜下方的右手,輕輕握住我的左手,一下又一下地,舔吻著我的指尖。

 

我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顫抖,我知道我逃不開她,我知道我是如此地渴望著她。可是我也清楚,如果這時候我和繪里發生了關係,那就太過自私了。我喜歡繪里,可是我還沒有和麗奈徹底斷絕一切的勇氣,我想著繪里,可是我還沒有從麗奈的回憶中逃離。

 

繪里,我不是不愛妳,只是還沒有做好愛妳的準備。

 



我歉疚地望著她,繪里似乎明白了。她停下動作,憂傷地望著我。我們誰也沒有說話,誰也沒有要先分開的意思。我咬了咬唇,決定說些什麼的時候,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繪里跳了起來,我慌張地拉著自己的衣領。門邊只有加治木一個人,獄警站在門外沒有進來,她等加治木走了進來,又碰地一聲關上了門。加治木看著我們,神情依舊如此淡然。

 

「抱歉,打擾妳們了。」她這麼說著,然後一如往常地走向書桌,拉開椅子,翻開厚重的原文書。

 

繪里沒有多說什麼。她兩手插在口袋裡,站在床邊,俯下身輕吻我的臉頰。繪里說,晚安。然後她拍打著門,讓獄警過來帶走她。

 






那天晚上,我夢見繪里,和麗奈。我獨自一個人站在懸崖邊,麗奈冷冷地看著我,她似乎沒有想要對我伸出手的打算。我感受到一股無以名狀的哀傷,麗奈,我望著她,只是希望在最後一刻還能將她的臉龐清楚地印在腦裡。我失去力氣,我終於還是鬆開手,放任自己向下墜落。

 

那一刻,我看見繪里從懸崖邊探出頭,她悲傷地望著我,她喊著我的名字。然後我就什麼也聽不見了。

 

我覺得這個夢並不是個好預兆,我無法解釋我內心的不安。那天之後,繪里一如往常,我卻身陷在愧疚之中。我想我是在等待著一個契機。而上天顯然聽見了我的心聲,麗奈在兩天後的下午來到了會客室。我已做好死亡的準備,我這麼等著,而她也終於還是親手,將我推入了暗不見底的深淵。

 







她坐在狹小的會客室裡,我走進來的時候,她正轉過頭望著窗外的操場。麗奈上了淡妝,她戴了一副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太陽眼鏡和白色毛線帽,很有明星架勢的毛扣長大衣與高跟長筒靴。

 

而我呢?我忍不住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囚服。

 



「最近好嗎?」麗奈在獄警退出會客室之後摘掉了眼鏡和帽子,我終於又可以毫無阻礙地望著她那雙醉人的眼。麗奈一如往昔的美麗,我收回視線,我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學會了抗拒那樣的吸引。

 

「還好。」

 

麗奈皺著眉,我想她是有些難受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沒關係。」我急急地打斷她,卻在看見她愕然的目光時,尷尬地笑了笑。「我知道妳很忙。」

 

麗奈緊緊地抿著嘴,她望著我,目光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惆悵。她的表情相當微妙,有些探究的意味,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我突然覺得有些生氣,麗奈,妳還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小愛,妳變了。」

 



麗奈的聲音很低,我沒有愚蠢到聽不出她語句裡的譴責。我在那一瞬間,對眼前這個,我愛過的人,啞口無言。我不明白她在想些什麼。我猜,或許是把我當成風箏,偶爾拉一拉手上的線,以確定我飛不遠,飛不出她的掌控。麗奈,妳怎麼能如此?

 

「麗奈不也是嗎?」我低垂著眼,不想看她。「我只是個犯人,麗奈是偶像了,我們都變了。」我舔了舔乾澀的唇,勉強地對她笑著。「里沙有寄麗奈的單曲給我,很好聽,很好。」

 

「妳恨我嗎?」

 

恨嗎?我被這個問題難住了。我無法鼓起勇氣說我恨,卻又無法昧著良心說我不恨。麗奈,妳究竟要我怎麼辦才好?我只能無言地望著對面的她。我想起一句話,『我不知道我的心為甚麼總是說著沉默的話語,是為了它從不要求的,不懂的或不復記憶的小小的欲求』。

 

我想著那些曾經渴求過的一切,然後在她的目光中沉默。

 

「妳恨我也是應該的。」麗奈在我的沉默中失去了耐性,她靠著椅背,雙手抱胸,擺出相當具有攻擊性的姿態。「因為是我害妳坐牢的嘛。」麗奈的語氣有點尖銳。我明白,麗奈就只是個孩子而已,她就只是個,會在世界拋棄她之前先拋棄全世界的孩子而已。

 



我想該是我被拋棄的時候了。

 



「我看過妳寫給我的信了。」麗奈抿著嘴笑,我從她的眼中看不見笑意。為什麼呢?麗奈,妳為什麼就不能明白呢?從頭到尾,我都沒有拋棄過妳,所謂的恨,也只是自我厭惡的轉嫁罷了。麗奈,妳不要逼我。「寫的很好。」

 

麗奈從包包裡拿出一疊用橡皮筋捆好的信,重重地摔在桌上。「小愛,妳的文筆很好。」她笑得如此美麗,我從未如此害怕。麗奈的笑容像是黑夜,突如其來地降臨,我措手不及地被籠罩其中。我這時候突然想,如果我能夠什麼也聽不見,那就好了。

 

「可是我很困擾。」她直直地望著我,像是怕我聽不清楚似地,緩緩地說著。「妳也知道,我現在是歌手了,如果這件事被媒體發現的話,我會很困擾的。」

 

麗奈說的是日語嗎?我突然很想問。我為什麼,一個字也聽不懂呢?麗奈想表達什麼,喔,是了,她說她很困擾,她說她現在是歌手了。那我呢?我低頭看看自己,又抬頭看她,麗奈高傲地抬起下巴。

 

「高橋愛,請妳不要再寫信給我了。」麗奈怎麼能夠這麼殘忍,那是麗奈嗎?那真的是我用生命去愛過的麗奈嗎?不,不是的。「雖然我知道我自己對不起妳,高橋,可是我沒有逼妳。」麗奈咬了咬唇,我希望她就這麼停下,什麼也不要說。可是她還是看著我,一字一字地說著。「妳是自願的,高橋,我不欠妳。」

 



是這樣子的啊,麗奈。妳這麼說,我又該說什麼,我又能說什麼呢?我把一切都給了妳,妳卻連我的最後一絲尊嚴也要拿走。麗奈,我無法繼續撐下去了,麗奈,我的絕望讓眼淚都乾涸了。麗奈,謝謝妳讓我終於不愛妳了。

 

「好。」我這麼說著,然後將那疊信拿了回來,牢牢地抱在懷裡。

 






我第一次將麗奈丟在身後,頭也不回地走開。麗奈,我沒有和妳道別的勇氣。我輕輕敲響了門,熊田從外面將鎖打開,看見站在門邊的我,忍不住露出吃驚的表情。「會面結束了。」我這麼笑著對她說。

 

我從未主動結束過會面,熊田顯然很疑惑,可是她還是讓出一條通道,讓我離開那沉悶的會面所。午後的陽光異常燦爛,我走出房間的時候,被太陽曬得連眼睛也睜不開。現在正好是自由活動的時間,我遠遠地看見藤本和幾個朋友在踢球,久和加治木並肩坐在旁邊,看著場上的繪里。

 

久似乎看見我了,她對我揮揮手,我看見繪里急忙丟下球朝這裡跑了過來。她削薄的瀏海上站著汗,背著陽光微微瞇起眼,我望著她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往前靠著她的肩。

 

繪里很高興,她輕輕笑著。胸口的震盪毫無阻隔地傳達過來,柔軟甜膩的笑聲在耳邊響起。麗奈,以力竭耗盡為終的是死亡,但這完美的結尾卻是無盡永恆。麗奈,妳給了我死亡的機會,讓我重新看見屬於我的永恆。麗奈,可是我的永恆裡並沒有妳,多諷刺。

 




「繪里,我不愛她了。」

 

繪里嗯了聲,輕輕地將我抱在懷裡,我的臉頰貼著她的頸子,炙熱的體溫,熟悉的肥皂味。我猶豫著伸手環抱她,將全身的重量倚在她身上。

 

麗奈,或許我該感謝妳的。如果不是這兩年的刑期,如果不是妳如此的狠心,我想我這輩子都會被困在妳營造的迷霧森林裡,找不到出口。麗奈,妳讓我看清妳已不是我愛的那個麗奈,麗奈,妳讓我終於能夠安心地選擇屬於我的溫柔。麗奈,我想告訴妳,我不恨妳,我不愛妳,我們之間什麼都結束了。沒有愛,沒有恨,沒有虧欠。

 

我靜靜地抱著繪里時,麗奈從會客室裡走了出來。她戴上她那副大墨鏡和毛線帽,遠遠地望著我們。我看不清楚麗奈的表情,她直直地走了過來,高傲地抬起下巴。

 

「很配啊。」

 

我聽出她語氣裡的惡意和諷刺,繪里也是。可是繪里並沒有鬆開手,她只是微微側過頭,溫和地說了句謝謝。麗奈冷冷地哼了聲,我知道麗奈生氣了,我緊緊地捉著繪里的衣襬。

 

麗奈別開視線,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突然覺得我該對她說些什麼,最後的一些什麼,我安撫似地對繪里笑了笑,在她理解的目光中追上麗奈。

 




「麗奈。」我輕輕地叫住她。麗奈的背影有些僵硬,她沒有轉過身來,只是倔強地望著前方。

 

 

 




「我們分手吧,誰也不欠誰。」我終於還是這麼說了。









台長: 史丹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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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解
小叔wwwwwwwwwwwww
首先感謝你更新如此頻繁,一次看很多篇很過癮
妳這篇把小貓寫得好囧
2010-12-09 07:31:40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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