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發出收到訊息的嗶嗶聲。
我翻開手機，無聊地瞄過傳來的圖片和令人眼花撩亂的顏文字，簡單地回了句。
真的很可愛呢！(笑)
我闔上手機。
想到里沙說『現在的小孩真不知道該說是太無聊還是太有閒』那氣急敗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噢。
於是我又拿起手機，傳了封簡明扼要的訊息過去。
今晚一起吃飯吧！老地方見。
唉呀，難怪麗奈常說，要看一個人的年齡，看手機簡訊就知道。
比起她那封滿滿顏文字的簡訊，我的簡訊還真的是，和我的年紀一樣無聊呢！
我今年二十六歲，正好是無聊的年紀。
她今年十七歲，是正青春洋溢的年紀。
這樣說似乎看不出那歲數的斷層，那換個方式說吧！
當我十七歲的時候，她才剛滿九歲。
只要這樣一想，就會有股莫名的煩躁感。
她是一九九四年出生的。那時候的我，應該還像個野猴子在福井田間奔跑抓青蛙追螢火蟲之類的吧！然後當她九歲的時候，我已經上了所不錯的高中開始學著跟女生約會。唔，當然還有像接吻啊做愛啊這些什麼的噢。
算了，這種會提到年齡的事還真是，女人的死穴。
「這算是約會嗎？」她故作可愛地這麼問。
哎，當然不是。
跟這種年紀的小妹妹約會，感覺就像是早上睡醒時發現旁邊躺的是松浦亞彌一樣的不可思議。當我十七歲正和學妹吃飯看電影接吻上床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和九歲的小女孩這樣坐在一起吃飯聊天。
更別說是還互傳簡訊。
「妳真無趣。」她嘟著嘴抱怨。
當然啦！我可不是像妳這樣的年輕女生噢。
年輕女孩啊！最無趣的就是她們從來不覺得無聊。啊，這種話當然是里沙說的。里沙說，女孩們，總是每天重複著一樣無聊的事喊有趣，真是無趣到了極點。
我忘了提醒她，里沙，妳也曾經是年輕女孩過噢。
「最近在做什麼？」我問。
「沒什麼，就逛街約會和情人睡覺之類的啊！」她這麼回答。
我們其實各有各的對象。
我和里沙從大學開始就持續穩定的交往。而她每個星期換對象，更換的頻率和國際油價一樣不穩定。現在這個，叫什麼去了…
「矢島！」她笑著更正。「是田徑隊的，妳又忘了。」
「喔？上次好像也是這個，多久了？」
「兩個月。」
我忍不住想為她喝采。
她卻不滿地搖著桌子，用力地瞪著我。
好久沒被人用這種眼神看了。上次是，是我送沙由回家被里沙發現的時候吧！唉，我說過嗎？里沙生氣的樣子，很可愛噢。
「分手的話，打給我吧！」
「這樣的事…」我拍拍她的頭。「省省吧！」
她還穿著來不及換下的學生制服，藍色的襯衫，暗紅色的格子裙，感覺很有朝氣。反觀我一身黑的套裝…
唔，感覺好像犯罪呢！
「妳十七歲的時候，都在幹嘛呢？」
「念書吧？」
「騙人！」
她指著我大叫。
「念書這種事，怎麼可能啊妳。」
「唔…」
因為被說中了所以完全不想抬起頭的我，只好裝忙碌地把奶精和糖加進咖啡裡攪拌。
「玩社團啊，約會啊什麼的，妳是想我回答這些？」
「嗯！」她滿意地點頭。「十七歲的高橋，做了吧？」
「做了？」
「哎，就是，那樣的事啊！」她有點惱羞成怒地偏過頭。「別裝不懂，有吧？」
「這是當然的啊！跟學校裡很有人氣的學妹，在學校的樓梯間…」
「怎樣怎樣？」
我看著她那副像聽到早安少女組隊長終於出櫃似的八卦表情，無奈地聳聳肩。這種話題，要是被里沙聽到的話一定會被關在客廳睡三天吧！『怎麼可以跟未成年的孩子聊這樣的話啊妳這傢伙…』這樣念著的里沙，果然還是很可愛噢。
「接吻啊，然後愛撫啊什麼的，妳應該知道的不是嗎？」
我壞心眼地把問題丟回給她。
「哼！無聊。」
她自討沒趣地低頭看著自己手上色彩斑斕的指甲彩繪。
「妳跟幾個人上過床？」
「這樣的問題嘛…」我困窘地笑著。「五六個吧！」
「好少，無趣。」
年輕的女孩，喜歡把無聊和無趣掛在嘴邊。這是繪里說的。喜歡搭訕可愛女孩的繪里曾經告訴我，女孩們可愛的地方就在於她們認為現在的自己好無趣，急迫地想成為大人。
呼，大人才是最無趣的噢。
我記得繪里是這麼說的。
「妳會一直這樣嗎？」
「怎樣？」
「哎，就和同樣的人睡覺啊，去同樣的地方上班啊什麼的。」
「我想會吧！」
「真無聊。」
她咬著吸管，對我的回答相當不以為意。
「真的不考慮跟我睡覺？」
「我可不想被警察捉啊！」
「真可惜！不覺得聽起來很有趣嗎？」
「喔，我已經過了有趣的年紀，真抱歉啊！」
二十六歲啊！這個不上不下的年紀。卡在青春和成熟中間的過渡期，被後輩說是老人，被前輩說是小鬼，就是像這種，回家一開門就看到室友帶男人回家在客廳直接做愛的尷尬感。
嘛，年紀大了連比喻也成熟了呢！
「妳想不想重來？」
「重來？」
「就是，再過一次十七歲的話，妳想做什麼？」
「咦耶！」
我傻笑著喝著咖啡。
「還是一樣啊！念念書，談談戀愛，和學妹約會接吻睡覺啊什麼的。」
「不會想多找些對象嗎？在幾個月內跟多少人睡這樣訂個目標之類的。」
「嗯，我本身就是個無聊又怕麻煩的人呢！常換對象這種事啊，感覺有點累呢！」
「也是啦！雖然常換交往對象，可是真正睡過的卻沒幾個。都要十八歲了，之前訂下要在成年前和多少人上床的目標也沒機會達成了。感覺很無趣呢！」
她托著下巴，無聊地，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小蛋糕。
「跟這個矢島意外地久呢！要不就乾脆安分點如何？」
「這個啊，以後的事還很難說噢。」
以後的事還很難說噢。
感覺十七歲的我，也說過這樣的話。我望向窗外，下了小雨，人行道上的行人開始躲避。一對年輕情侶拿外套遮蔽，笑著在雨中奔跑。哎，我十七歲也做過那樣的事啊！
一九八六年次的十七歲和一九九四年次的十七歲，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嘛！
「我該走了，這次算我請妳吧！」
「謝啦！」
我拿起傘，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側過頭看著她。
「妳今天傳來的，矢島的照片，真的很可愛呢！」
她好像臉紅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
我也曾經這樣呢！聽到別人對自己小情人的讚美就會小鹿亂撞害羞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啊呀，令人懷念的十七歲噢。
「改天，也約新垣小姐一起吃飯吧！」
「好的，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今天謝謝妳的請客。」
「哪裡，跟愛理聊天我很開心啊！妳跟矢島也要幸福噢。」
「好的。」
「那，再見了。」
「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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