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湖倩影巴廩君(上)
神州大地西南處有一座叫武洛鍾離的山,住了五個不同部落的氏族—巴族、瞫族、鄭族、樊族、相族,他們沒有共同的領袖,祀奉的神祇也完全不同,因此經常有爭執和打鬥,這樣的日子一日又復一日
「喂!相族的傢伙!這條溪是我們瞫族在使用的,誰准你們在這裡抓魚的?!」身著璋服鑲黃的男人對著彼端的男人怒吼著
「瞫族的,你客氣一點!你肩上的柴不也是從我相族的林地裡撿的?憑什麼不許我們相族抓這兒的魚?」穿著璋服鑲赤的男人也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你說什麼?!」
「該死的瞫族人,去死吧!」
「…瞫族和相族的人又打起來的耶…務相…」
就在這兩名男子爭執不休的同時,位於溪水不遠處的小土丘,兩名穿著赤服鑲青的少年正旁觀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哼…又何只是瞫族和相族?」被喚作務相的少年冷哼了一聲,轉身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示意走人,「每天這山頭五個部族,哪一天不是如此?」前些天他們族裡的人也和鄭族的人有衝突,真要說起來,不過是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沒辦法啊~百年來大家都如此,大概要和平相處很難了~」少年聳聳肩表示無奈,只希望自個兒家裡平平安安,就是祖先保祐囉~
「我們回去吧!菕侑」務相又再度回首看了溪旁的爭執,瞫族男人的屍體隨著溪流漂往下游,相族的男人則蹣跚的走沒幾步路便臥倒在地再也沒有爬起來,看來這次又是兩敗俱傷啊…「我務相總有一天要終止這般的情形再次發生!」
那一年的夏天,巴族的務相十四歲
務相十八歲那一年,武洛鍾離山的五個部族的長老相約在山裡的一處名叫雷鳴丘的地方,開了一場部族會議,而務相的祖父身為巴族的長老也去了,五位長老圍繞在火堆旁各坐一方
璋服鑲黃的是瞫長老,璋服鑲赤的是相長老,璋服鑲白的鄭長老而全身玄衣的是樊長老,務相的祖父巴長老則是赤服鑲青
「數百年來,我們五個部族因為不少的爭執,喪失了不少族裡的人口」首先開口的是相長老,斑白的鬢毛和乾癟的嘴微微顫動,「是該停止了…」
「你說的到容易啊~相族的大老」盲了眼的瞫長老,則搖頭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已經不是我們這般要進棺材的老兒能說得動的了…」
「是啊~」鄭長老也點頭附和道
「看來我們需要一個共同的領導人來治理五個部族…」巴長老若有所思的說道:「一個足以讓所有部族信服的領袖…」
「好主意!巴大老~」看起來身子相當硬朗的樊長老豪爽的大笑著,看來他對巴長老的提案相當有興趣,「誰有能力就可以當我們的頭兒!」
「不過…有誰能讓所有五個部族的人都信服他呢?」瞫長老有些懷疑的問道,也許自己族裡的會相信自己人,可是異族…可就難了…
「就讓所有人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吧!」巴長老心底已經有了個準,「我巴老有個提案…」
「巴長老回來啦!巴長老回來啦!」守在赤色洞窟前的守衛看見不遠處逐漸接近的熟悉身影,有的急忙上前去迎接,有的則回洞窟內向其他族人通報,不一會兒洞窟內跑出了十來個同是穿著赤服鑲青的壯年人
「父親,一路上來身體無恙吧?」
「呵呵…諆必啊~我可還沒有老朽到還要你們這般擔心啊~」知道兒子是關心他,巴長老還是忍不住玩笑道
「父親…」對於父親的這般性子,做兒子的諆必也只有苦笑的份兒,「也罷,這次五族會議有什麼結果了嗎?」
「正要說這事兒呢!」講起會議的結果,巴長老收起玩笑的口吻,正色對兒子吩咐道:「諆必啊~等會兒把務相帶來大堂,我有事情要和大伙說」
「知道了」
因為巴長老的吩咐,務相被父親帶來了這個從小父親就不准他接近的大堂,這是一個巴族在巴長老和族裡的護法秘密開會商討的地方,小時候他總和菕侑兩人趁著祖父在和大伙兒談事兒時偷偷的挨近門板想偷聽,每每結果都是什麼都沒聽見就被父親逮了個正著,兩人也就理所當然的吃了好一頓排頭。這回倒好,不用偷雞摸狗,爺爺就讓父親把自己給「請」了過來
「阿爹,爺爺找我有什麼事兒?」不會是他和菕侑撞壞了慰靈碑上鎮石被發現了吧?
「不知道,倒是你~待會兒進去的時候安份點,不要讓裡頭的叔叔們給笑話了!」知道兒子在族裡是出名的搗蛋鬼,諆必只得先行告誡,「父親,我帶務相過來了」父子倆跪坐在大堂門前,向裡頭的長輩請示道
「進來吧!」
諆必聽見了裡頭的指示,用手不費任何力道的往兩扇門扉的相接處這麼一按,門便無聲無息的開啟了,巴長老和眾護法正坐在裡頭候著,依照巴族的禮數,務相先是對堂內的長輩們一叩,才朗聲道:「務相給爺爺和眾護法問安」
巴長老滿意的點頭,右手一擺示意兒子和孫子的坐處,而後低沉卻又不威嚴的語音穩穩的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裡
「今個兒和其他四族的大老長談過了,百年來巴族、瞫族、鄭族、樊族、相族在這塊土地上,用的應該是共有的水、共有的林地、共有的獸群,卻因為小小的爭執而滋長了更多的仇恨,這樣的事兒不是伏羲大神所希望的…」老者說到此頓了頓,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生命不該在這無意義的爭鬥的中失去光采,他老了…也看了很多,多餘殺戮真的沒有必要…「所以,我們做了一個決定,一個重大決定」
「決定?」
「是的~我們決定從五族之中選出一名共主,由他來領導大家」
巴長老話才落下,座下一片嘩然,護法互相交頭接耳,連務相的父親諆必都愣了好一陣子,倒是務相一臉沉著只是等著祖父把話給說完
「當然,這個人選並不能是任何一族的人單方面的決定」巴長老等四周的聲響都趨於平靜,才繼續說道:「一個月後,雷鳴丘上有一場五族領袖公證比試,五個部族都將會推派出一名足以代表族裡的人選,在所有武洛鍾離生長的人民的見證下,來角逐這個王者之位」
「父親,難道您的意義是…」
「沒錯,諆必…」巴長老點點頭,看著眼前他所謂的「足以代表族裡的人選」,他開口說了:「你想試試嗎?務相」
大堂內一片靜謐,在場所有的人都等著務相的回答,也算是默認了巴老的決定,因為論能力和人氣,務相的確族裡的不二人選
「請讓我試試」務相緊握拳頭答得鏗鏘有力,這等事兒他盼了好久
「好,這才是巴族的好男兒!」一聲務相如此肯定的答覆,立刻獲得滿堂喝采
沒過多久,務相要代替巴族出賽的事立刻傳遍了族裡的大大小小,大伙兒都滿心期待的希望,務相能為族裡帶來榮耀
比試的日子到了,五個部族的大大小小都聚集到雷鳴丘的附近,男人放下了鋤頭、女人丟下了織布機,連小孩兒也來湊熱鬧,都來參觀這個盛會場面為之空前的盛況,到底是誰能成為他們所有人的共主呢?
五名各族的長老一同站在雷鳴丘設置的祭壇上,他們圍繞成一個圈子逐一吟誦起祈禱文,並且為這場比試的結果施下了強制力,無論是那一族的勇士成為共主,其他四族的人都不得有異,否則將會惡神一輩子纏身!
儀式過後,長老們各自坐定,首先樊長老代表各老起身發言,向五名參賽者和觀眾說明比賽的內容和規則
樊長老中氣十足嗓門在山谷裡回盪,他說:「比試的內容很簡單,五位不論是神通還是武藝都應是各族中的佼佼者,所以我們就由這兩項來鑒定誰最有資格誰為我們五族的共主」
「第一場比賽是擲劍」接著換鄭長老說話,「這裡有五把短劍,不論是材質、重量、樣式都是一個模樣,分別讓各位大老都辨識過,把把都是普通的短劍」接著讓五名參賽者上前各自揀了一把,繼續說:「規則很簡單,對著雷鳴丘東方的對岸擲去,距離最遠的就是贏家!」
畢竟是各族中的佼佼者,另外四名勇士都擲了一定的距離:
鄭族代表擲了十尺、瞫族十二尺、相族十尺七、樊族十五尺
每次只要有他族的人超越了先前的紀錄,那族的人民便會舉手歡騰鑼鼓喧天,但是山風的強勁和短劍的輕薄,每一位選手的劍都是被山風給捲落谷底,唯有務相的劍勢有破空之態,像疾鳥一般直飛到對岸,甚至鑽進了岩壁裡,巔巍巍的嵌在那兒,巴族人舉手歡騰鑼鼓喧天,其他四族則訝異不已。想當然爾,務相便因此以領先群雄之態,便輕而易舉拿下了第一勝
「第二場比賽是駛船」這回說話的是相長老,「我們先前以吩咐了船匠,一樣是做了相同五艘雕花土船,諸位選擇自己的一艘,誰能不用船槳順利的走完夷水,就是贏家!」
看似簡單的駛船比賽,實質卻是大有學問,土船遇水必定會瓦解,所以必須要利用神通之力讓土船保持的堅固,加上夷水湍急更要費神操縱,以免撞上了山壁一樣是沒用,是對神通之力的耐力和熟練度的一大考驗
河水湍急洶湧,參賽者無不費了好些功夫來駛船,可是還沒到中游土船便逐一崩解,獨有務相的船隨心所欲的在夷水上航行,絲毫不受急流的影響。不僅如此,務相還分別救起了那四個差點被流水沖水的勇者上岸,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同是要相互競爭的對手,這番豪舉,獲得了在場所有人的喝采和欣賞。
漂亮地拿下兩項勝利的務相,不僅讓在場所有的人見識到他卓越非凡的能力,也知道他的仁德之心,一致認同、肯定他,成為五族的共主
那天夜晚,五位長老在所有族人的見證下,為務相舉行加冕成為五族的共主,五位長老吟唱道:
「東方、西方、南方、北方,水神、火神、山神、風神,天地之神啊~請為這名勇士祝福,使他成為一個能讓我族延續萬世的能人,至此仇恨不再有、和樂恆永存…」
「從今天起,你,務相,就是我們大家的主上,你的名字叫廩君」
五位長老唱完,向務相…不…應該說是廩君,深深地一拜
從此,武洛鍾離山的歌舞之聲不絕於耳,相族的舞蹈、巴族的歌謠、鄭族的佳釀、瞫族的美食、樊族的雜耍,讓整個慶典熱鬧非凡,五族的人們不分彼此,一起唱曲兒、喝酒、跳舞,所有的人都發自內心快樂的笑著,百年來莫名的血海深仇,也在這般和樂的氣氛中逐漸消失…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