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百花越在宁波象山院演出《狸太子》、《文》、《三看御妹》.j
上海越劇院有袁雪芬、范瑞娟等名家,浙江省當時選擇年輕演員,就是想避免將此次演出和上海相比。茅威濤說,香港演出時,包括自己在內的28個演員平均年齡才不到20歲。但讓茅威濤沒想到的是,在她出演《五女拜壽》時,才起腔「姑娘啊」,全場掌聲如雷,就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她也被觀眾的熱情嚇住了。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香港演藝圈已經有張曼玉、劉德華、汪明荃等一線明星,但是「小百花」的出現仍引起整個香江轟動,「當時接待我們的是胡蝶、夏夢。」1983年,浙江「小百花」在香港一夜成名,14天內演出15場。包玉剛、邵逸夫等商界人士都悉數到場,「邵逸夫先生除了每天都來捧場,還專門為團員帶了菜餚犒勞大家。」在茅威濤看來,「小百花」能「香飄香江」不僅是因為香港的整體氛圍比較尊重傳統文化,更因為對於某些香港觀眾來說,越劇是「鄉音」。
香港之行為茅威濤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14天內,茅威濤見到了許多以前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人,「在接受TVB採訪那天,我們在電梯間看到了張曼玉,經過隧道時看到邊開車邊吃早餐的甄妮。」茅威濤笑說,「我當時心裡想的是,有車真好,騎自行車的我們就沒法吃早餐了。」
在香港成名後,茅威濤開始有大批粉絲跟她去世界各地,「沈殿霞就非常喜歡越劇,多次專程來內地捧場。不單自己看,她還買許多票送給好友看,當時徐克等一批演藝界的名人都是因沈殿霞推薦才看的越劇。」
茅威濤認為,「這也是『小百花』和其他劇團不一樣的地方,香港的演出給『小百花』一個很高的起點。」香港演出結束後,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正式成立,1984年,成立不久的「小百花」應文化部邀請進京參加建國35周年獻禮演出,在中南海西花廳海棠樹下,鄧穎超和「小百花」合影留念並親筆題詞:「不驕不滿,才能進步,精益求精,後來居上。」這十六字至今懸掛在「小百花」團最引人注目的地方。「從香港回來後,我們又去上海演出,那時真是人人追捧,買票的隊伍都從這頭排到了街角。」茅威濤回憶說。
如今的「小百花」薪火有傳,已經有了四個梯隊的人才儲備,原生代的是60後,然後有70、80,現在「小小花」是90後的,有了這樣的儲備,「小百花」有很強的市場競爭性。自「小百花」成立以來,已先後出訪了美國、德國、法國、意大利、西班牙、日本、新加坡、泰國、韓國,多次前往港澳台地區演出和交流,浙江「小百花」已成為中國走向海外的一個文化符號。
越劇的「變」與「不變」
茅威濤說,1983年至1995年是「小百花」的輝煌期,那段時期的整個社會氛圍對於越劇而言是最好的時代。1995年之後隨文化「邊緣化」,原生代的「小百花」成員也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小百花』如《紅樓夢》中的大觀園眾人,嫁的嫁,走的走,死的死。」
在外來文化的衝擊下,傳統的文化面臨滅亡的考驗。在最艱難的時期,茅威濤甚至被媒體稱為「最後的越劇殉道者」。即使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盛行期」,「小百花」也沒能像京劇、昆曲一樣獲益。茅威濤說,「有人說,如果我唱昆曲或者京劇的生角,可能發展得更好。大家都在把最古老的元素包裝成最時尚的東西,而擁有百年歷史的越劇不夠老,也不時尚。越劇在發展過程中,處於尷尬的位置。」
正是因為這個尷尬,茅威濤說,自己對於越劇的堅守更加艱難。在內地諸多劇團開始節省成本,將奏樂人員換成「卡拉OK」,「小百花」的每場演出還是用樂隊。
到底是堅持還是不堅持?茅威濤說,她希望「小百花」的成員能和她一起堅持,「人活不只是為了吃飽飯,更需要一種精神,一種榮譽感。」
1999年,茅威濤成為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團長,獅子座的她開始了「大刀闊斧」的越劇改革。從最初的團隊成立開始,似乎浙江小百花越劇團的發展就像是和「變」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從學習昆曲身段氣質的《西廂記》,到大膽剃光頭的《孔乙己》,茅威濤每一部作品中,總是嘗試不同的藝術風格,也讓觀眾「眼花繚亂」。
帶給觀眾思考的愉悅
從最初的「一票難求」,到1995年後的「落寞」,直至現在有戲迷從美國、加拿大、澳洲打飛的回來看戲,事實證明,茅威濤的堅持和創新是正確的。浙江「小百花」明年將受邀再次赴香港參加香港藝術節的演出,計劃上演被譽為中國版「羅密歐與茱麗葉」的新版《梁祝》等精彩劇目。
5月23日,作為「小百花」為慶賀「三十而立」推出的全新力作,新編越劇《二泉映月》首演,反響熱烈,茅威濤飾演的「阿炳」也被譽為「史上最帥的阿炳」。自謂「喜新厭舊」的茅威濤說,自己最近最喜歡的角色也是阿炳。
一把琴、一輪月、一汪泉,構成了新編越劇《二泉映月》中阿炳生命的全部內容,並形成了他靈魂的映像--在清澈的泉水中,湧動阿炳一生的悲涼,也象徵生命的永恆。茅威濤說,「這是『小百花』成立30年來創作周期最短的作品,也是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對自己『三十而立』的一次見證。」
《二泉映月》首演,還吸引了香港藝人汪明荃打飛的前來觀看,2013年汪明荃獲得了由浙江小百花越劇團和浙江小百花越劇基金會共同創辦的「愛越獎」特別榮譽獎。演出結束後,她在微博上寫道:我一向欣賞茅威濤對越劇的貢獻,《二泉映月》整個製作很有特色,音樂設計動聽。
在《江南好人》中「男女一身、善惡莫辨」的茅威濤,在詮釋單一角色阿炳時「酣暢淋漓」,但即使從藝三十餘年,她最初對阿炳這個角色也是「難以駕馭」。「前三天的排演中,在其他人棄他而去、妻子撐傘出現的這場戲時,我和飾演妻子的陳輝玲哭得不行,導演甚至覺得這段應該錄音以防我們現場失態。」首演當天,茅威濤還是哭花了睫毛膏,陳輝玲悄悄替她擦掉了兩行黑淚。
越劇一向以擅演「私定終身後花園,金榜題名大團圓」著稱,茅威濤說,現在「小百花」在編新戲的時候,一直堅持劇目要有普世價值、永恆性和現實性。「戲劇不光是戲劇,任何文學都應該先帶給人欣賞的愉悅,然後是思考的愉悅。」茅威濤在《二泉映月》中把自己對世界、生命的感悟,通過另一個角色「阿炳」表達了出來,「就如抗日時期,阿炳在編曲罵日本人這一段,我們想表達的是螻蟻似的微小的生命,也可以活得很精彩。」
讓越劇和世界戲劇「平等對話」
已經三度獲得中國戲劇梅花獎的茅威濤坦言已經對內地的獎項「沒多大的興趣」了,她現在更想拿一個托尼獎,「因為這個獎也可以證明世界對於越劇的肯定。」茅威濤說,自己現在不僅僅是希望傳承越劇這一藝術形式,她更希望把越劇加入到世界戲劇體系中,能夠讓越劇和世界戲劇領域的同行「平等對話」。
2010年,已經演了160多場的浙江「小百花」越劇團的新版《梁祝》,在德國威斯巴登國際五月藝術節上演出。在這個德國最古老的藝術節中,浙江小百花越劇團是中國內地首個獲邀的藝術院團。茅威濤說,當五星紅旗升起時,她內心隨之升起的是民族自豪感。「那時候,我對團員說,我們堅守的信念實現了,因為在這裡演出意味主流的觀眾接受了越劇,這說明越劇已經步入了世界戲劇體系。」
茅威濤說:「大家一直覺得我要把越劇改成百老匯,改成歌劇,但讓越劇登上世界的舞台恰恰說明了『小百花』的越劇還是很東方、很中國,如果不是很東方,外國人也不會邀請你演出。」 自己對於越劇的創新,並沒有讓越劇失去「靈魂」。
打造杭州「百老匯」
正如最初赴港演出時的「為國爭光」的心情一樣,茅威濤一直走在把「小百花現象」打造成「小百花品牌」的路上。茅威濤說,希望來杭州的人可以把「遊西湖,喝龍井,看『小百花』」作為必做的事情,「就像在紐約,看百老匯是遊客必去的地方,不去會成為一種遺憾。」而這個設想也在按部就班地進行,位於曙光路的浙江小百花藝術中心目前正在建設中,這個在2015年開始運營的藝術中心屆時有可容納千人的標準劇場,頂級劇團全年演出;200人的新古典水鄉戲台,以「堂戲」的形式接受企業包場;黑匣子實驗劇場則主要用於越劇表演形式的創新。
茅威濤說,綠城集團宋衛平、阿里巴巴馬雲以及浙報集團今後將和「小百花」一起發起「百越文創」公司,全權負責運行「小百花」的演出,不久的將來這裡將打造一個「中國越.劇場」,在彩蝶展翅的空間中「小百花」的演出將分為駐場演出和巡演,「到時候,我們的巡演是為了更好地服務駐場,擴大駐場的品牌力。」
「古人說三十而立,我們給三十年的定位就是感恩與暢想,我們應該帶一種更成熟和從容的心態面對我們的創作,我們會為迎接後一個花季的到來,做一些鋪路和奠基的工作。現在,不少新生代的演員都有了自己的粉絲。」已過五十「知天命」之年的茅威濤說,等到新生代的「小百花」人有了票房號召力後,自己就可以真正退休了。「梅蘭芳後,京劇界就沒有打大旗的人了。後茅威濤時代,誰將脫穎而出?」茅威濤自問自答:「終歸會有的,我相信『小百花』未來一定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