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呂雉替劉邦編造神話並大肆宣傳之下,越來越多人前往山林之中跟隨劉邦,此時陳勝開始反秦自立,建立張楚國,一時天下震動,各郡縣紛紛殺死秦朝的官吏,起兵響應陳勝。劉邦的故鄉沛縣也不例外,沛縣縣令想叛秦歸附陳勝,又擔心地方百姓不服(縣令是官派,非本地人),蕭何和曹參就建議他迎回流亡在外的劉邦黨羽(當時已有數百人的規模),用黑道力量控制社會大眾。但等劉邦帶隊到了城下,縣令又臨時反悔不開城門,這下蕭何和曹參糗大了,必須立刻逃命選邊站,於是翻牆而出投靠劉邦。劉邦莫名其妙賺到兩個宰相之才,等級立刻從黑道幫派大哥提升為政黨組織領袖。
蕭何教劉邦用箭射了一封公開信到城裡,對沛縣百姓曉以大義:「現在各地諸侯們都已起兵響應楚國,父老們如果支持秦朝的縣令,等陳勝的軍隊攻來,大家就要一起被屠殺;應該立刻除掉秦朝的官員,挑選在地的角頭來帶領大家,共同響應各路諸侯,這樣才能保全身家性命!」百姓們果然殺了縣令,開城門迎奉劉邦擔任領袖,但劉邦百般推辭,蕭何和曹參等人又是膽小的文官,不敢帶頭舉事,於是父老們一致結論說:「平常都聽說劉邦有很多神奇靈異的故事,跟著他準沒錯!」於是又卜卦應驗,最後堅持推舉不斷謙讓的劉邦為沛公,招募沛中子弟二三千人,正式起兵反秦。
在這裡我們可以看到,劉邦在鏟除縣令的階段時,充分運用了群眾的本土意識型態;等被公開推舉為沛公時,又充分運用了民意基礎。百般推辭的目的,是要所有在地豪傑與百姓都一致懇求他擔任領袖,並且心甘情願臣服於他。這個謀略顯然比項梁和項羽叔姪用血腥暴力的手段強取要高明多了,且劉邦既然奉召領兵前來,必定有稱雄的野心,何況進城後他當場有數百名徒眾的勢力,自知不可能有白目的人膽敢跳出來與他競選,所以他謙讓再三,目的只有一個:凝聚民意,鞏固領導中心。
劉邦開始帶領部隊投入反秦的戰爭,慢慢擴大自己的地盤,這時他偶然遇見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貴人之一:張良。前面說過,張良是故韓國貴族後裔,一生的志願就是報復秦朝的亡國之仇,所以此時他也召募了幾百個勇士,積極投入反秦陣營,此時恰巧遇到志同道合的劉邦,便跟著劉邦一起行動。由於張良熟讀兵書(黃石老人送給他的「太公兵法」),經常向人闡述兵法與貢獻計策,但唯獨劉邦一點就通,並且對張良言聽計從,張良感覺劉邦真是天生的冰雪聰明,與一般喝蠻牛長大的莽夫大不相同,便恭謹地歸附了劉邦。這就是劉邦的優點,反應快、理解力強、充分尊重且信任專業,便具備了吸引人才的領袖魅力。蕭何加上張良,漢初三傑已有其二,劉邦有了非常穩固的創業基礎。
畢竟獨立作戰是缺乏戰略思考的,於是劉邦選擇投靠項梁陣營,項梁撥給劉邦五千士兵,讓他配合項羽轉戰各地。此時陳勝失敗被殺,項梁成為楚軍的主要領導人,並找來故楚國國王的後代立為楚懷王。一開始劉邦和項羽對秦作戰相當順利,但沒想到又過不久,項梁突然被秦將章邯擊破戰死沙場,這樣一來,楚懷王從「名義上」的共主,變成真正的大人了,劉邦和項羽則成為楚懷王麾下半獨立狀態的軍閥。
章邯領導的秦軍擊潰項梁之後,認為楚國已經沒有人才了,就把戰略目標轉移到北方的趙國,將趙國國王圍困在鉅鹿城;趙王向四面八方發出求救訊號,各國都派出援軍前來,卻都只敢拿望遠鏡在遠處窺探秦軍,大家心裡都想:俗話說的好「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那我們等楚國軍隊來好了!
楚懷王收到趙王傳來的簡訊,立刻召開軍事會議,先確定了兵分二路的戰略,一路軍向北援救趙國,二路軍向西直搗秦朝首都;但問題來了,這兩路軍隊該由誰來統率?總不能是楚懷王自己吧?(楚懷王在錄取國王之前的職業,是放羊的小牧童)這時有人就建議說:「項羽這傢伙是隻蠻牛,個性殘暴,只要是他經過的地方沒有不毀滅的,以往使用暴力手段的陳勝和項梁都失敗了,不如這次派一個寬厚仁愛、老成持重的將領,以仁義為號召西進,秦國人民苦於暴秦凌虐已久,也許能爭取民心支持。」於是劉邦以氣度寬大、長相誠懇仁慈當選西路軍統帥,這在當時是個爛缺,除了項羽因項梁被殺義憤填膺嚷著要去之外,沒人敢接這個任務,但劉邦欣然接受。而項羽,就被安排跟隨宋義組成北路軍,前往趙國解救鉅鹿之圍。
劉邦開始西進,沿途收攏陳勝和項梁逃散的殘兵敗將,戰況也有時大獲全勝,有時踢到鐵板,但幸好都沒有遭遇會動搖國本的決戰時刻;路程中,劉邦遇到了一個重要的人物:彭越。彭越是漁夫也是強盜,同時兼任武林黑道漁幫幫主,和白道漁會理事長,天下大亂時,他被幫眾拱出來起兵反秦,但一直獨立作戰。這次劉邦西進,彭越率軍配合劉邦行動,開始成為劉邦的戰略夥伴,雖然彭越沒有繼續跟隨劉邦西進關中,但卻從此與劉邦結下不解之緣,日後在楚漢相爭期間擔任在楚軍背後游擊作戰的關鍵任務,是大漢皇朝開國的大功臣之一。劉邦尊重彭越獨立的兵權,廣結善緣,果然在日後歡喜收割。
除了彭越,劉邦又遇到一個重要人物:酈食其(酈生)。這個酈生是個自命不凡的隱世老人,起義軍的許多領袖他都看不上眼,直到劉邦率軍路過,他就直接自我推薦請求劉邦接見;初次見面,劉邦從小看不起讀書人的無賴個性又來了(劉邦一遇見儒生,就搶儒生的帽子當尿壺),他坐在床邊,一邊找來兩位兔女郎替他腳底按摩泡澡,一邊接見來訪的酈生,酈生當場說:「這位大哥如果想要率領義兵消滅暴虐無道的秦朝,就不應該用這種傲慢的態度來接見長輩!」劉邦立刻一跳而起、端正衣冠,恭請酈生上坐,鄭重向他道歉。
劉邦的快速反應與知錯能改的態度,讓酈食其立刻決定加入劉邦陣營,並且立即幫劉邦成功拿下陳留這個戰略要地及糧倉;酈食其又推薦自己的弟弟酈商給劉邦,從此這個酈商擔任將領幾乎無役不與、戰功彪炳,做官做到拜相封侯。而酈食其在日後成為劉邦重要的謀士兼外交官,屢屢幫助劉邦出謀劃策,並經常出使各諸侯之間合縱連橫。一樣是老人,一樣是讀書人,遇到項羽的范增與遇到劉邦的酈食其,真是命運大不同。
劉邦一路向西,有時生氣屠殺戰敗投降的軍民,有時又聽從諫言善待秦朝守城軍民;同時張良替劉邦擬定了一個戰略構想,那就是不急著進軍關中(雖然楚懷王宣佈先進入關中的人就封為關中王,實在太吸引人了!),原因是這一路上的城池太多,每個城市都有秦軍駐守,不可能全部佔領,急於向西將會落入腹背受敵的危局之中。於是劉邦改採寬容仁義與保守持重策略,果然各地望風而降,劉邦順利西進,兵臨秦朝門戶武關。
請看下篇:大帝劉邦(三)滅秦封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