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瑰住在一條僻靜的街道上。
白玫瑰住在自己的小小玻璃屋裡,
玻璃屋有漂亮的白色繡花窗簾,
小小的院子裡栽了滿滿的白玫瑰,
她總是坐在窗邊,喝著茶,窺探來往的行人。
僻靜的街道上,行人不多,
她喜歡這樣,
儘管可以慢慢的靜靜的仔細觀察。
有的路人很快就走了過去,
連眼光也不落下,
白玫瑰望著離去的背影,總是會有點小小的感傷。
隔壁街B512巷的紅玫瑰,總叨唸白玫瑰的小家子氣。
『妳怎麼老拉下窗簾?躲在家裡怎會有客人來呢?』
「靜靜看著來往的人也不錯啊。」
『總要有些人來作客,家裡才會熱鬧啊!』
「啊~熱鬧嗎…太熱鬧好像也不太好吧……」
白玫瑰掛著一貫的淺淺微笑,嘗了一口伯爵茶,
紅玫瑰撩撩頭髮,帶起一陣熱烈的香氛在指間跳躍。
豔麗的紅玫瑰,等待著生命中的那個小王子歸來,
雖然小王子從未曾捎來任何思念的隻字片語,
但每天都有路人被紅玫瑰的香味吸引,
於是,
她今天跟路人A甜蜜用餐,明天跟路人B把酒言歡,
雖然小王子從未回來擁抱數著日子的紅玫瑰,
紅玫瑰卻一點都不寂寞。
也許,偶爾,夜半時會有一點。
但這樣的紅玫瑰永遠不會懂白玫瑰。
白玫瑰只想保持一點點安全的距離,
透過繡花的帷簾,朦朦朧朧,
這樣的距離,一切都會比較美麗。
也有的路人,會停在玻璃屋前,打量這棟小小的屋子,
有的人被盛開的白玫瑰吸引,
但卻看了看就走了,急急的歸向另一段旅途。
有的人會停在屋子前,仔仔細細欣賞著白玫瑰的玻璃屋,
看看繡花精美的白色窗簾,看看夕陽反映在玻璃屋角的光影,
或許也看看園裡的白玫瑰,
園裡的玫瑰,隨著白玫瑰的心情而變化,
有時候嬌怯,有時候生份,有時候淡然的像從未曾存在世上。
有時候白玫瑰躲在窗簾後,瞪大眼睛,一點聲響都不敢發;
有時候白玫瑰會按倷忐忑,邀請門前的路人到院子裡喝茶。
白玫瑰會沏上心愛的伯爵茶,送上手製的迷迭香餅乾,
然後淡淡的靠在扶手椅上,聽著客人說天談地。
大多數的客人都想透過白色的窗簾看看玻璃屋裡面的模樣,
有時候,客人會在白玫瑰推開門的時候看到一點點的端倪。
但是白玫瑰的玻璃屋,
白天有白天的樣子,晚上又有晚上的樣子,
他們都帶著驚異的眼神想多知道一些,
熱切的像想解開什麼謎團。
白玫瑰通常掛上甜美的微笑,什麼也不回答,
於是,他們喝完茶,頂多耽擱了一下,也就走了。
少了解我一點,少知道我一點,就不知道怎樣傷害我會讓我崩潰喔。
白玫瑰是這麼自私的想著。
但有一天,出現了一個人,
他背著沉重的行囊,停在玻璃屋門口,
他放下了行囊,
用45度角的眼光細細欣賞著白玫瑰的玻璃屋,
他輕輕撫摸她手編的竹圍籬,
又淺淺嗅嗅竹籬邊她親手栽下的白玫瑰,
他感覺著她的玻璃屋,像感覺空氣中一點點微末的存在。
白玫瑰看進他淺褐色的眼底,
在夕陽間反映出一抹好看的影子。
窗簾後的白玫瑰心突然跳得很快很快。
她看著,看著,看著,茶冷了她也沒覺察。
白玫瑰照例請他在院子裡喝茶吃餅乾,
他喝著茶,看著,什麼也沒說,空氣中游離著停當的微笑。
好像太安靜了,白玫瑰想著。
於是她絮絮說著,
昨日牆頭經過的大花貓眼睛綠得像一片深沉的湖泊,
今天下午烤成功的薰衣草餅乾嚐起來是多麼的香甜,
隔壁家的小女兒胖得像隻粉紅色笑嘻嘻的可愛小豬…
然後,夕陽下山,星星升起,
他們聊啊聊啊,像是永遠都不會結束。
白玫瑰日復一日努力的烤著餅乾,
從迷迭香餅乾,換到薰衣草餅乾,換到蜂蜜蘋果肉桂餅乾。
終於,有一天。
他,要求住進白玫瑰的玻璃屋。
他是這麼的堅決,讓白玫瑰自豪的微笑也失去了效力。
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怎麼能把脆弱的自己赤裸裸攤在陽光下呢?
「我的玻璃屋並不曾招租啊……」白玫瑰無力的抗議著。
他什麼都說了也什麼都沒說,只是定定的望著她。
從來沒有人這麼溫柔放肆自信霸道的令人難以拒絕。
但……是習慣嗎?
他牽牽嘴角,院子裡的白玫瑰就輕鬆的舒展著花瓣,
他皺皺濃眉,院子裡的白玫瑰就憂鬱的抱緊了萼片。
白玫瑰幾幾乎不能想像,園裡失去了他的身影會是怎生景象。
白玫瑰的心開始不在焉,
不自由主烤出了一盤盤焦黑過頭的苦澀餅乾,
在冒著熱氣和焦味的烤箱之間,
白玫瑰抱緊膝蓋,蜷曲著身體,心慌的像一隻受驚的麻雀。
終於他還是走進了玻璃屋,
灑下的夕陽,在他的背後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
站在他背後,白玫瑰突然有種莫名的安定感覺。
不自由主,笑了。
白玫瑰提起了他沉重的行囊,
赫然發現……
那沉重的行囊裡是一把把尖銳的利刃,
劃傷白玫瑰的手腕,
血汩汩的流,無聲的滑落在地上,像是小水灘。
望著他的背影,白玫瑰嗚咽的滴下了眼淚。
P.s In Memoriam K。My Poor, Sincere,Self, Fri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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