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沒說的 韓國記事，離開了，故事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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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人是一個十分習慣集體行動的民族。在語言上，他們總是動不動就把「我們」兩個字掛在嘴邊，「我們」也就意謂著韓國社會的集體文化，甚至是一種強迫症，害怕一人獨處、總認為做任何事都要有人陪伴才行。過去在韓國很少看到一個人上餐館、一個人喝酒或是一個人喝咖啡的情景。如果有，那麼多半也會被看作是一個人喝悶酒、沒朋友或者是個性孤僻的人。此外韓國餐廳一般也不適合一個人用餐，因為許多料理都必須兩人以上才允許點餐。因為韓國人有太多共吃一盤菜，共喝一碗湯的共食習慣，因此在韓國也曾看過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報導，內容指出有一群B型肝炎患者上街頭示威，爭取他們的權益。而他們抗議的訴求正是B肝不會藉由唾液傳染，所以請社會大眾拋開成見，別把他們排斥在共餐、共飲一杯酒的行列之外。由此可見，要韓國人不與他人共享食物，是多麼叫人沮喪的一件事。

　　在韓國，朋友一起岀門，碰到需要付錢的情況，如果金額不多，他們多半也會採互請的方式支付，而不是分攤計算、各付各的。記得有一次我們四、五個台灣人上韓國速食店想買杯飲料喝，結果連續兩個人都各自點餐、付賬後，只見店員突然向還排在後頭的我們喊著：「如果你們是同夥的，可不可以一起點餐？」也許是我們每人排一次隊、點一杯可樂，店員覺得很耗時間，所以突然向我們提出了這樣的要求。但我在台灣完全沒遇過這樣的狀況，瞬間覺得有些不知所措，但也只好乖乖照辦，先與其他人商量好，再一次點餐完畢。另外也有一次，我和學妹一起到韓國的外島旅行，買船票時，我們各自掏錢付費，結果售票人員突然開口：「你們不是韓國人，對吧？」正當我們疑惑如何被識破身分時，售票人員接著解釋：「因為韓國人不太會這樣分開付錢，多半是日本人才會這樣。」售票大叔帶著爽朗微笑一邊解釋著。聽完解答，我和學妹也不得不讚嘆，果然是韓國人！做什麼事都要一起，就連付錢也不例外。

　　關於韓國人喜歡一起行動這件事，我也曾和來自日本的洋介同學討論過。洋介說，在日本一個人吃飯或是一個人來去自如都是很正常的事，但在韓國就會被投以異樣眼光。「不過一個人行動也沒什麼不好，我覺得很自在。」洋介最後給自己下了一個這樣的結論。「對啊！」我附和洋介的說法。「不過在韓國一個人吃飯真的比較麻煩，像是烤肉就不能點一人份。」當我接著補上這一句話時，洋介臉上也露出了再同意不過的微笑。

　　不過韓國人這種凡事都要有人作伴的觀念，據說近來也開始有了改變。獨自上戲院看電影的人變多了；在咖啡廳裡一個人戴著耳機一邊打開筆記型電腦上網的身影也變得常見。在網路上陸續也可找到許多關於單獨旅行的情報資訊。這些樂於享受一人時光的族群在韓國被稱為「個人一族(나홀로족)」。不過對於這類族群的描述不再像過去一樣是一面倒的負面印象，反而被解讀為是一種追求自由、創造自我人生的過程。「個人一族」的產生其實也與通訊時代的到來有著密切的關聯。即使看似一人獨處，但可能正在與電腦另一端的人對話著；或是與手機另一頭的人交談著，因此即使一人獨處也不覺得孤單。此外隨著個人部落格、網路相簿盛行，許多人也樂於將自己的自拍照放在網路上供人欣賞，享受一人的遊戲世界。其實韓國人還真的挺愛自拍的。不管是地鐵上，或是餐廳、咖啡廳內都不難見到拿著手機搔首弄姿，沉浸在一人自拍世界裡的年輕女孩。自拍也成了她們迴避孤單的出口之一。

　　一個人搭著地鐵上超市、一個人去看舞台劇、一個人逛街，雖然週遭成雙入對、成群結伴的人群還是遠遠多過於形單影隻的人，但如同一首流行歌所演唱的：「當我習慣寂寞，才是自由的時候」也許現代人都在逐漸適應孤單，甚至開始試著享受孤獨，連喜歡集體行動的韓國人，也正在改變當中。



原文刊登於幼獅文藝雜誌




圖：午後的清溪川(看吧!行人都是成雙成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