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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14 06:20:41| 人氣1,71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進 站 之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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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決定在進站之前,先去一趟洗手間,
火車洗手間的玻璃窗是霧面的,鏡子上一下反映出她的身影。
她突然迷惑起來:到底是怎麼上的車?
雖然廣播說快到站了,但是到底還有多久?
即將到的站是哪一站?真是她要下的站嗎?
在奔馳的列車上,她有一種短暫的失憶。
覺得自己像是2046裡面,尋尋覓覓又不知到底在尋覓什麼的乘車者。

起初,原只是胡亂走進了車站,搭上一部正要開動的列車,
但後來,貪看窗外的景物,就這樣一站一站坐了過來。
並沒有什麼目的,也不知道前方在等著的是什麼。

她想起自己並非一直是這樣的人,
很小的時候,她就學會在睡前拿一張紙,
仔細記下來第二天要做的事情,
然後在第二天裡,享受用紅筆一項一項把做完的事情槓掉的樂趣。
到底是經過了什麼事讓她漸漸放棄了計畫,任憑自己在旅程裡漂流?
是勇敢或無知,或者說因為無知而勇敢?
抑或者,她其實是逃避下了車以後要面對的世界?
那樣真實的短兵相接,總讓她有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在行進的車上,看什麼都是浮光掠影,
再美的風景也是轉瞬,再髒亂的地方也是置身事外,
或許她要的就是那麼一個抽離的時空?

胡亂想著,她擰開了洗手台的水龍頭。
白日晃晃,她洗著手,在陽光折射下,
看到手腕上清楚的一道細疤。
她心頭大震,一直沒有發現那道疤,
原來,受的傷再怎麼細微,還是會留下痕跡的。
她想起可怕的爭吵、憤怒的情緒,失望又無助的心情,
在混亂中摔擲任何手邊可以拿到的東西,
隨著一個玻璃杯的碎裂,她手上滲出的紅色的血跡。
列車是保護卻也是隔絕,
無依無靠的當時的她掛在車門上,
幾次想要跳下去,一了百了,
唯一絆住她的,僅僅是一種不甘心。
就靠著那樣的不甘心,
一遍一遍在淚水和痛苦中攀爬回車裡。
於今再回想起來那些時光,竟如前塵舊夢。
她站在洗手台前迎著光看著那道疤,
好像一個死去的人被帶到望鄉台看著自己的前生。

洗了手,她回到座位上,
空落落的一大節車廂,只有她一個人。
原來還有別人的,但陸陸續續,都在中間下了站。
有人抱怨著旅途的單調乏味,有人付不出越來越貴的車錢,
有人在顛頗的車上暈了車,無可奈何的被抬下車。
當天色暗了下來,窗外沒有了景致,
她一人對著黑色的玻璃窗,有一種被吞噬的恐懼。
安慰她的是前後車廂裡的人聲,還有明天又不知可以看到什麼的期待。

廣播說,再五分鐘就要進站了,
她竟止不住地微微戰慄起來。
經過那麼久的時間,這一切竟都要結束了嗎?
現在下車對嗎?車會好好停吧?
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這趟旅程是會有盡頭的,
在那些無邊的黑暗裡,她以為會列車的行進是會無止盡的。

拿出一張泛黃的車票,她死死捏著,
就要進站了,那個她以為的終站,或許是她的另一個起站,
她不知道,也沒有人知道。
知道的只是到了必須收拾行李,走下過關的時刻。
列車在減速,她的情緒卻開始翻騰攪動,
她感到既無謂又至關重要,既輕鬆又沈重,
既厭惡又留戀,看似無言但又滿懷情衷的複雜。

她沒有時間多想了,站台已在前方。

台長: 凌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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