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寫這篇文章已經很久了。
我很以我的工作為榮,
這是一個充滿夢想、理念、歡樂、團結的地方,
和我以前在台灣所受的大學與研究所教育中,
感受到的疏離、自私、冷漠和惡性競爭截然不同的一個學術環境。
我們的老師流動率很低、
彼此間發展出像家人一樣的感情。
我們的學生不只優秀,
在品格、道德與為人處事上,
都受到嚴格的訓練與要求。
我們有良好的師生比,
我敢保證每一個進來的學生都可以受到良好的照顧。
我非常尊敬我們的創辦人,
因為他的大視野與大氣度,
使我對教育改革的理念得以一一實現。
因此,當前一陣子,我們有老師離職去了台北的學校,
如此突如其來的離職又加上處理過程的技巧問題,
(反省起來,我和對方的處理技巧都有待改進)
使得大家不免充滿難堪與傷感的情緒。
同一時間,我們希望爭取的一位新老師,
以同樣的「留在台北」為理由,
選擇了台北的一間大學,
雖然彼此間有深厚的交情與默契,
但聽到此消息時,心中仍是十分遺憾。
每一個人的選擇都有很多理由,
我尊重別人的選擇,
但也有我想說的話。
我從五歲到二十五歲,
整整二十年住在台北國的大安區裡面
─友人甚至認為大安區也應獨立成為大安國─,
我當然很清楚台北的優勢。
自國民政府遷台以來,
傾其全力將資源財力挹注於台北國,
長期的重北、輕乎台灣的東、中、南與離島,
使台北國呈現異常畸形的發展。
過去就業、就學、就醫,無一不是往台北國跑,
每逢過年過節,週末收假時,
光看任何一條公路上,
塞滿台北國人的返國車輛,
就知道台北國吸納了多少的工作機會與移民人口。
然而,台北的房價、污染、人口壓力,
無時無刻不在摧殘台北國人的身心,
在都市光鮮華美的外衣縫細和內裡下,
藏污納垢爬滿虱子跳蚤,
違反自然生態的生活使某些台北國人產生嚴重的分裂症狀。
我最受不了某些台北國人:
「普天之下、莫非台北國土」、
「率土之濱、莫非台北國民」的理所當然。
由於中央政府機關、掌握公家資源較多的幾所學校在台北國,
這些地方若要開會,
從沒考慮過非台北國人的通車距離與時間。
奇怪的是,一旦叫台北國人移樽到其他地方開會,
他們才突然領悟到所謂的距離是怎麼回事,
推三阻四,
更差者是那種還沒出台北國境,
就開始抱怨東抱怨西的台北國人,
目光如豆卻自以為高尚,
好像其他地方的人事物全然的不入流。
如果說,成語中的「夜郎自大」是漢人中心的偏狹,
台灣目前某些以台北國為中心,
以其他地方為邊陲的想法,
真正是不符合時代、無法回收、該被徹底淘汰的舊物。
殊不知,台北國今日還有些好光景,
那是祖產留下來的餘蔭,
如果台北國人繼續揮霍,
很抱歉,祖產馬上就要吃完了!
何況在網路發達、知識快速傳遞、
各縣市急起直追、返鄉就業機會增加的情況下,
我個人居住在風城四年,
深深為新竹縣市的舒適、便利、年輕、活力所感動。
這裡的人口素質高、左鄰右舍都是能溝通也重家庭的年輕人,
這裡有許多大學與研究機構,更有好山好水和美麗的海岸線。
至於我的寶寶大多數時候住在南部,
那裡有綠色的田秧、飛舞的蝴蝶、遠方看得到山的稜線,
空氣新鮮,步調舒緩。
曾有人問我,會不會擔心把寶寶託給南部親人,
或之後接回風城,會耽誤小孩的教養?
是不是應該把小孩送到台北的學校比較好?
我啞然失笑,
凌台大五歲以前在泥地打滾,
在田裡抓泥鰍,
和同伴直接在泵浦下沖澡,
寒暑假坐著火車來回北部和南部,
現在想來都覺得是好快樂的童年。
再說,風城的教育一點都不比台北差,
這裡的國際化程度和密度很高,
只能說,問這話的人,
很少理解台北以外的地區發展吧!
簡單講,
我個人認為,
作為一個現代的知識生產者,
應該有:我在哪裡、哪裡就是中心的格局和氣魄。
我所在的地方不夠好,
我們就努力將他變好。
倘若只是一味和想像中的中心朝貢獻媚,
或許可以得到短期的好處,
卻永遠只能依附於權力,
最後喪失主體性以及別人對你的尊重。
我相信台北國憑藉過去的榮景,
以及不斷炒作的房地產,
或許還可風光一時,
我也相信因著官方機構所在地的優勢,
台北國仍有一些無可取代的機能。
然而,台灣是如此美麗多元的地方,
每個城鄉都在默默地成長茁壯,
越來越多年輕人選擇離開這個畸形發展而且還越變越大(縣市合一)的國家,
到其他地方扎根落戶。
就以法律人來說,
不只風城,在台中、台南、花東、離島,
都有讓我非常尊敬的法學先進和實務工作者選擇定居。
偵辦國務機要費的陳瑞仁檢察官,
報紙上說他第一志願是回新竹地檢署,
當一個基層檢察官。
我一點都不懷疑他的話,
你若看過他在新竹那桃花源一般的山林美地,
就能理解他確然希望在此地種豆南山下。
我也完全理解常常在報紙上寫文章的吳巡龍檢察官,
選擇回故鄉澎湖地檢署工作,且完全沒有打算搬回本島,
當他講起澎湖的美,
你可以看到他眼中飛揚的神采和驕傲。
文章的最後,
我要感謝兩個人,
我的同事王立達老師和林建中老師。
他們都是道地的台北國人,
但是有著包容寬大、多元創新的理念,
雖然因著家庭因素不得不通勤,
但他們仍選擇留在這裡和我們一起工作和革命。
在過去這段我極其辛苦的時間中,
如果沒有他們兩人的大力支持,
我恐怕是難以為繼的,
能在這裡擁有這樣的同事,
我深感榮幸。
是的,我在,即中心。
附註:陳大牛、小包子和凌台大在船帆石前留影,且是台長第一次不戴墨鏡之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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