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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01 00:20:06| 人氣1,84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時間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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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之前不知道時間是這樣一種東西,可以沈澱狂野的青春,稀釋濃烈的愛情。

曾經她以為,永遠都沒有辦法走出他不告而別的陰影,因著他們曾有過的青春,和那時的純真愛戀。他們總是在唸書或一起散步。記得在國中的校園的第一次散步,在夜讀的星空下的第一次牽手。在沒有聯絡的工具的年代,他們總是這一次約會再約下一次,在公園雕像旁或某一間書店的門口,兩個人都好準時,從沒有擔心過下一次有人會失約,也真的都沒有人失約過。她生日時,他摺了一千顆星星,放在美麗的玻璃瓶中,告訴她每一顆星星他都許了兩個人會相守的願望。她則趁著學校打靶完,偷偷轉了車到他的學校,陪他在圖書館唸書。他們常去的是沙崙,不知道為什麼,酷暑與寒冬,沙崙的海灘總是吸引他們的腳步。他曾花了積蓄,買了聖誕節的音樂會票,想邀她去過一個音樂聖誕,但是她的家人總要團聚,他把票寄給了她,說他一輩子都會等著她去聽這場音樂會。他在大雨中站在校門口等她,從外套裡變出一朵紫色的玫瑰。他送她花瓶,說永遠不讓瓶子空著。他們的家人覺得這麼小談什麼愛情,他買了一個小小的金戒指,說請她給他時間證明,年輕與愛情並不相干。

然而,他高中和大學的兩次聯考不夠出色,而她卻一路平順的往上攀升。她的順遂與他的沮喪,成了他的家人責備他們交往的最大阻力。大學開學前,他們約了散步。那次,他們買了兩個撲滿,他們約好上了大學要好好存錢,兩個人就可一起去旅行。大學,大學是多麼令人嚮往啊!上了大學,就有自由了,他們想。兩天後,她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他說他的家人對於放榜的結果非常不滿意,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專心唸書,或重考或轉學,總之,不許他們再交往了。家人的壓力太大,他沒有辦法處理,他也不希望她總背負著他不夠好的壓力。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見她。那一年她十八歲,他切斷所有的聯繫,不再與她接觸,而她沒有任何辦法再見到他,也不知道要怎麼放下自尊去找他。兩天前的散步,變成最後一次見面。

大學第一年,她埋首書堆,拒絕任何人,孤孤單單的走在偌大的校園,輾轉聽說他多采多姿的生活。第二年,她有了同學的陪伴,以為自己可以見他,一堆朋友聚會時,他和她都去了,她發現他可以談笑風生了,但她還不行。她不斷的唸書,寫作,做研究,當助理,接國科會的計畫,把生活填得滿滿的,時間很快的過去,然後,她畢業,上了研究所,有了其他的交往對象,然後某天,在一位朋友的婚禮上,她又見到了他。突然,她發現自己的心裡不再有任何波動。奇怪的是,也沒有怨恨。

他後來的伴侶是她台大的學妹,雖然是不同的科系,卻與她在同一時間出國進修。而她自從發現可以毫無波動的面對他後,對於學妹也就一直以欣賞和祝福的態度來對待。兩人常會寫寫e-mail或打電話聯絡,畢竟,隻身在異鄉求學的女子,是需要互相鼓勵的。然而,就在她結束初戀十週年左右,她和交往五年的男子面臨人生的重大挫折,決定分手。學妹卻也在同一個時候告訴她,他們也了斷了四年多的情緣。學妹和他在電話裡都既吃驚又感傷。學妹說了許多他的往事,她覺得好陌生,才發現原來她記得的都是十年前的他。學妹說,他看完「心動」的時候很有感觸,好幾天都沈默不語,學妹說他偶爾還是會提起她,像在訴說上一輩子遙遠的記憶,學妹且覺得,他的熱情,都在年少時用完了,學妹很羨慕她。

她失眠了。原來是這樣的啊!人生。她想著。原來她心裡是感謝他的,感謝他曾經對待她的好,甚至,感謝他的離去。她現在記得的,幾乎都是他們快樂的時候了。十年前被硬生生切斷聯繫的那種分離的痛苦,她已經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他們原來就是不合適的人,他是非常非常布爾喬亞的男子,而她那衝動固執動不動天下國家的個性,是需要一個有著海洋一般深廣的智慧的男人來欣賞和疼惜。

其實,年輕和愛情是相干的啊!從前的年輕,讓她不瞭解對方,甚至不瞭解自己。那麼說來,當初他的決定是對的了。至於痛苦,時間的驚人魔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把她治癒了。

於是她想著,她現在的痛苦,雖然那麼痛那麼痛,也有一天會過去的。到時候,她還是可以做到沒有一絲情緒的回頭來看,然後,記得那些美麗的部分,就像她的初戀一樣。

台長: 凌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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