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在某健康雜誌，看到這樣的內容:
「乳癌患者宜少吃雌性荷爾蒙高食物若患乳癌，可以吃雞嗎？……乳癌與激素有關……建議患者不要吃雌性荷爾蒙高的食物，如雪蛤膏及燕窩等……」回答的是一位西醫外科醫生。其實，以中藥的角度，植物雌激素會不會助長婦科腫瘤，是個非常深奧的學術問題。
植物雌激素(phytoestrogens)是一個大類，當中包括：黃酮(flavones)、異黃酮(iso flavones)、二氫黃酮(flavanones)、香豆素(coumestans)、木脂素(lignans)等等。植物雌激素可作為人類的外源性激素，在不同程度上參與機體的內分泌調節。筆者認為，中藥中的植物雌激素不單不會助長婦科腫瘤，甚至有預防及治療婦科腫瘤的作用，原因有四:
1.乳癌成因複雜，沒有單一的病因。流行病學方面沒有証據顯示，某些地區減少或停用植物雌激素後有助預防癌症。患乳癌的因素包括：年齡(隨著年齡增長患乳癌機會更高)、遺傳(只有5%的個案可能與遺傳有關)、經期(12歲以前初經以及55歲以後停經者)、飲食(進食高動物脂肪)、生活習慣(吸煙、嗜酒、缺乏運動)、生育(從沒有生育過或三十歲以後首次生育)、藥物(長期服用賀爾蒙)。
2.對雌激素的應用，其實西醫比中醫更普及。醫生處方之前，往往沒有為病人作嚴謹的家族遺傳病學探查。事實上，病人也不會接受醫生開藥前「查家宅」，醫生也不會這樣自討沒趣。然而，當西醫聲言植物雌激素會助長婦科腫瘤之時，自己卻在處方化學雌激素，那是看侍不同醫學的雙重標準。
3.中藥植物學的研究表明，與雌激素相關的化學成分在植物界分佈十分廣泛。如黃酮類廣泛分佈於被子憤物中，特別以唇形科、玄參科、爵床科、苦苣苔科、菊科等植物存在較多；異黃酮類可見於豆科，碟形花亞科、柏科、桑科、肉豆科、薔薇科等植物；二氫黃酮特別在被子植物中的薔薇科、芸香科、豆科、杜鵑花科、菊科、薑科中分佈較多……。因此，許多中藥如黃蓍、黃苓、三七、柴胡、白果、麥冬、仙鶴草、蘆薈、木賊、虎杖、羅布麻、金錢草、魚腥草、陳皮等都含有黃酮和異黃酮類成分。如果西醫認為當歸含有植物雌激素而應該避免服用，如此推論下去，要禁用的中藥還多的是。甚至，一般的食材如陳皮、甘草、黃蓍、白果、麥冬、牛旁、人參、枸杞、葛根……都含有黃酮和異黃酮類成分而應該禁用。那麼，杞子蒸雞、白果糖水、清補涼、牛旁荼，統統都成了「禁藥」，那是相當荒謬的事!
4.西醫指的「雌激素致癌」，是內源性雌激素。內源性雌激素可以刺激細胞受體，引起癌症。這種特性稱為「雌激素活性」。而任何可以接合但不刺激細胞受體的物質，就稱為「抗雌激素活性」，他不但不會致癌，還可以阻隔內源性雌激素的致癌作用，作用就像西藥的他莫昔芬(Tamoxifen)。
近代藥理研究證實，部份植物雌激素在體內能夠與雌激素受體結合，發揮雌激素的作用。另一方面，部份植物雌激素和內源性雌激素競爭，佔據了受體結合部位，阻止內源性雌激素與受體結合，因此起到了抗雌激素的反向作用。植物雌激素的雙向調節作用，可以同時扮演內源性雌激素激動劑和阻斷劑的雙重角色，因此植物雌激素的作用不同於一般大家認識的雌激素。因此，我們不但承認中藥含有植物雌激素，更可以表明，植物雌激素的「抗雌激素活性」甚至可能有抗癌的作用。(from Xu Min et al, phytotherapy vs hormonal replacement therapy for postmenopausal bone loss:a meta-analysis) (見圖)
植物雌激素不僅影響雌激素的代謝和活性，對細胞酶、蛋白質合成、生長因子、惡性細胞增生也有影響。研究發現，植物雌激素對多種癌細胞有抑制作用，其中包括乳腺癌、卵巢癌、前列腺癌、胃癌、結腸癌、白血病等等。植物雌激素還具有抗氧化作用，清除被認為與體內腫瘤形成有關的自由基(free radical)。許多異黃酮具有抗氧化活性，如染料木素可明顯增強體內的抗氧化酶的活性。這些生物活性引起的抗癌作用，其實同樣值得受到重視。(來源:夏桂成 等，中藥的植物雌激素研究。北京:人民衛生出版社，2006:393-403)
最後，重點說說爭議較大的--------當歸。當歸常被誤以為「致癌物」，全因為當歸含有植物雌激素(Piersen CE. Phytoestrogen in botanical dietary supplements:implications for cancer. Intergr Cancer Ther. 2003;2(2):120-138)。而一些體外實驗証明，當歸的水提取物能提高乳腺癌細胞MDA-MB-435和宮頸癌HeLa的存活率(朱曉音等，當歸提取物對PC3、HeLa、MDA-MB-435腫瘤細胞的增值的影響。山東中醫雜誌。2007:26(11):776-778)。
對於類似的體外實驗，西醫經常以此作為「當歸致癌」的證據。然而，有三點是值得注意的:一，在EBM(循証醫學)的規則當中，體外實驗是非常弱的證據，如沒有以人作為對象的RCT(臨床研究)重覆驗證，實不足以指導臨床。二，西醫對中藥植物雌激素尚缺乏深入的認識。因此，應用更多現代科技研究中藥植物雌激素的分佈、種類、化學結構、理化性質、生物活性等等，才可以闡明中藥的作用機制，從而証明植物雌激素是致癌，還是抗癌。三，中醫師一般很少單用當歸，當歸配伍其他藥物後的變化是個未知之數，以上實驗結果不能反映真實的臨床情況。中藥往往不是單用的，因此單單証明某藥(如當歸)的植物雌激素作用對臨床是沒有指導意義的。中藥的作用機理十分複雜，而一味中藥含多種藥效成分，多種中藥又可以產生綜合作用。如果西醫真要証明「中藥致癌」，恐怕還欠缺很多很多的研究証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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