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國人跟加勒比海人不一樣,他們態度永遠很好,很不容易生氣,總是說:是是是,有道理,您說的很正確。儘管從頭到尾,沒一件事正確。
其實這有很悲哀的歷史情結,我很同情,以後有機會再說。先說這裡常見的爭執模式之一:「鬼擋牆式的對話」與徒勞無功的爭執。
每天來我辦公室打掃的清潔婦E,終日高聲談笑,做事卻永遠沒有品質。同事們雖常有怨言,但總憑著以和為貴或因沾染了拉丁人「差不多就好」的態度,背後罵過就算了,從不會在年度檢討時留下白紙黑字抗議。
你說她,她永遠笑笑地說「是」或「好」;要她重做,她也笑笑地說是,但永遠做不好。你也永遠必須重複同樣的話讓她做她本來就該做的事:「E太太,請幫我掃地」、「妳幫我倒垃圾了嗎?可以麻煩妳嗎?」、「廁所掃了嗎?可以麻煩妳嗎?」日復一日。
可你不說,她真的不做。以下是某日我與她的對話:
我:「E太太,我的布沙發都是灰塵,您一直都有清掃嗎?」
E:「Bien~señor (好啊~ 小姐。)」(bien類似英文的fine, OK,逃避責任時他們會說「bien」,但打死不說「si (yes)」或「no」,典型的瓜國式答非所問。而且他們會稱你señor (先生),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想這是拉美階級傳統所致,意指「主人」。)
過了幾分鐘,她拿著一條抹布進來,濕的。
我:「等一下!」
她愣在原地。
我:「E太太,妳手上拿的是濕抹布嗎?」
E笑:「是啊,小姐。」
我:「布沙發上的塵埃遇到濕抹布,反而會隨水份滲入布料,擦完後更髒吧?!」(這不是清潔工人該有的基本常識嗎?)
她依舊笑笑地說:「唉!小姐,您說的有道理。但我告訴您,我向來都是這樣擦的。」
我愣住:「所以呢?」
E太太:「我知道您說的,清布沙發不能用濕布,灰塵會印上去。我只是告訴您我一直都是這樣擦啊!」
(天啊!難道我的話那麼模糊或這裡不適用宇宙通用邏輯?!)
我:「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要用濕布擦?儘管她會更髒?」
她笑笑:「唉!小姐~」(上帝啊!妳可不可以不要再笑,不要再稱我『小姐』了!不要再鬼擋牆似地打轉!!
按住怒火,我吸一口氣:「這樣是錯的,只會愈弄愈髒,所以不可以再這樣了!」
她仍舊笑笑:「唉!您說的有道理。」她卻還拿著那該死的濕抹布站在原地笑。
真是見鬼了!!(所以妳××的想說什麼啊!我要永無止境地跟妳荒謬的「因為」而荒謬「所以」下去嗎?!)
我:「所以呢?」
她:「...」
像洩了氣的皮球、打敗仗的士兵,我發出最簡單、最直接的命令句:「請妳去找乾布來拍或拿吸塵器來清。」
「很好,小姐。」仍舊是那永恆的天真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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