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最近的感想。雖然說二二八激起台灣人的民族覺醒,但即使是這麼大的衝擊,很多人還是沒有擺脫「我是中國人」的認知,因此許多人並不是轉而開始追求獨立,而是在中國國民黨和中國共產黨之間做選擇,因為整個中國就只有這兩個選擇。
語言文化也是一樣的狀況,日本人來台灣的時候,台灣人基本上沒有什麼人主動積極學習日語,台灣人開始接受日語教育也是從國語講習所出發,也就不過是服從國家體制而已,即使日本人統治很久,也一直有一群老人作漢詩,甚至到後來還有一些人學習中國新的白話文,寫仿白話文,所以說是仿,是因為這些人很多並不會北京話,他們是採取訓讀的方式去寫華語白話文,譬如「這麼」,唸成 tsiah-nī,這是剛好兩字對兩字,那「我們」怎樣唸呢??尤其,台語還有兩種「我們」,所以那些說什麼用中文寫,再唸成台語的人,應該自己也沒試過去唸,或者就算有自己唸過,也沒有去想說,同樣的漢字表達,別人怎麼唸,「在」到底是唸 tī、teh、tsāi,還是 tiàm?
講遠了,總之,日本時代的台灣讀書人主要分成兩派,一派以漢民族自視,直接學習中國白話文,寫出有時候台語不知道該怎麼唸的視覺系文學,一派則直接用學校教的日文來書寫。那戰後呢?戰後,除了很少數人(如黃靈芝、孤蓬萬里),幾乎所有人的第一時間就放棄日文書寫,開始學習華語文的書寫。看到這個差別嗎?台灣人在日本人來的時候,並不是馬上接納日文做為自己的語文,但對於華語文卻是大力擁抱,成人還會自己晚上去補習學習。
國語運動這麼成功,固然中國國民黨的手段足粗殘(tsiok tshoo-tshân),但台灣人的積極配合也功不可沒。我認為這裡面有一個漢意識的作用在,漢意識不是一定為自視為漢人,而是認為漢字才是字,這種漢意識在日本即使到今天還有,所以假名才會叫做假名,漢字則稱為真書,也就是漢字才是真的字。台灣人無法用漢字寫出完全的台語,因此當一種可以完全用漢字書寫的語言降臨台灣,因為這個漢意識的存在,許多人馬上大力擁抱華語文。然後再從這種漢意識過渡到華意識,也就是自認為是華人的這種意識。
分析到這裡,其實還有很多話沒有說,但要講到清楚,可能還要好幾萬字。就先在這邊打住,今天就先解說到這裡,希望讓大家對於為什麼很多台灣人總覺得華語高過台語一大階,或雖然否定華語高於台語,但不願花時間學台語文,覺得台語文是假的,或雖然承認台語文有其存在的價值,但堅持必須全漢字的這幾種狀況背後的同一個心理,理解上有一點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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