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千零四年,我第一次到德國.這個國家長久以來,在我心中有不凡地位,親身接觸,更讓我不住驚歎,德意志果然在一切之上,其事詳於”來去阿勒曼尼”系列文章.
只有一件事,即當我身處在八千萬日耳曼人海洋中,強烈感受到自己不同於他們.不對,是他們不同於我,這感覺是如此強烈,強烈到我內心不安,我似乎無法把他們當人看,我覺得如果他們一定是人類的話,那只能看成是外星人,我甚至在心中試著想像,如果在古代的戰場上,我面對這一群金髮碧眼的白鬼,我必能奮勇殺敵,無一絲遲疑.
多可怕啊!
我的牛頓,我的康德,我的高斯,我的布拉姆斯,他們全都是與我不同族類,我甚至無法把他們看成人類,我如何接受這樣的自己?
這是我這一輩子第一次知道自己有種族歧視.
許多人都說白種人有種族歧視,但難道我們自己沒有嗎?兩次到歐洲,我都沒有感受到他們的歧視,或許他們的服務態度並不好,但也有很好的人,當我和他們互動時,我就知道他們是真正的人,該羞愧的是我,人與人的相同處並不在外表長相,而是那一顆心.
阿威.赫拔哈(Awi Hepah)在他的霧社事件證言經常吶喊著,我們泰雅族也是人啊!我可以理解他悲憤於日本人無情對待時的心情.事實上,從小皮膚黝黑,輪廓深的我的臉,經常引來追問,你是山地人嗎?在舅舅們身上,這特徵是更加明顯.以前,我以為這可能是源自匈奴或什麼古代中國的少數民族的血統,後來,我知道了,其實,我們和阿威並不是那麼生疏,番來番去的稱呼最後只是說到自己.
雖然,人種之間的差異似乎很大,但連人與黑猩猩也有百分之九十七以上相同的DNA,相較之下,人與人的差異更加之小.
我們共有人類的卑劣性格,當我們指責別人時,也要想想自己.四年多來,我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雖然,我不敢說當我再次踏上德國國土時,我已經完全消除了這些感受,但我知道要先忽略我們外表的不同,你必會發現我們共有的有時很可愛的那一面.
面對自己邪惡的部份是令人不堪的事情,我們卻必要去克服,因為我們身為人類,超克惡性正是其中可貴處.納粹並不是日耳曼人特別的罪性,你我都可能成為一個納粹.要警醒,好做為一個真正的人,一個賽德克.巴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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