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大概事情過後,「我」就會回來了,這樣地幻想著。有時候在想,為什麼硬要把自己拆成我跟「我」呢?自以為在討論什麼樣的哲學嗎?對我而言,比較像是方便描述"有什麼東西從我身上脫離了"這件事,而「我」就是這什麼東西。似乎年紀一到了某個矛盾的點,「我」就會漸漸地離我而去。因為我也不清楚那矛盾的時間點到底在哪裡,姑且把它當作是「我」摔下車的那一刻起好了。
我拋棄了「我」,跟表象世界的朋友走了。
但是,到底哪裡不適合我也不清楚。原本的我跟「我」,後來的我跟「表象世界的朋友」,最終還是只有我,一個人在看電影,一個人做區間車回家。
曾經以為「我」回來了,因為那是個落寞的時候。可是聲音沒聽到,身影也沒看見。事實上,「我」也好像真的回來過,當我持續性地一個人看電影,一個人坐區間車回家。這個時候,我也只能跟「我」說話,這樣無聲、被動式的對話。
那種感覺,跟我和「我」的時候又不一樣了。現在是更深更深的「一個人」狀態,我持續地跟一個已經不是「我」的「我」對話。如果就以前來說,像是把石頭丟進深井裡般無聲,那線在就是把好幾顆大石頭不斷地丟進包圍自己的數個超深井般寂寥。「什麼東西」崩壞了,是痛苦的。
現在,只有我會想起那隻貓。因為我有必要聯想到牠,當我就像那隻被遺忘的貓的時候。只有這個時候,其餘的時間早就被徹徹底底遺忘了。
那天,「我」摔下了車,發現我已經走的遠遠的了,冷風不斷地輕輕地拍打我的臉龐,提醒我從這個混亂的車陣中離開。的確,我也該走了,不然就不是一分為二,而是支離破碎了。
這裡是哪裡「我」不知道,只能不斷地走著走著。「我」沒有交通工具,平常不會跑出來亂逛,根本就不了解哪裡是南的東,哪裡是西的北。況且,探討東西南北「我」一直都不適合。到底,適合什麼呢?
路燈,此時就不是指引方向用的了。看著暈黃的燈光,卻只有茫然跟孤單。我走了,大概遺忘「我」了吧!
夜半,「我」看見熟悉的車站,身上卻連可以炫燿的一塊錢都沒有。錢都在我身上。翻越了圍牆,「我」躡手躡腳的逃離燈光,沿著鐵軌朝北方走去。或許是北方吧!其實,「我」根本不需要小心,根本不會有人在意,或者看見。「我」不過是大家看不見的「我」而已。
眼淚滴下,也許是假裝有滴下,這樣安慰自己。鐵軌無止盡地往前延伸,到底是南還是北呢?偶爾,區間車轟隆轟隆的從「我」旁邊呼嘯,但「我」實在是提不起勁來閃躲悲哀的白努力。就算真的被吸進去了悲哀的空氣流裡,那也不過是一下下而已。
為什麼會這樣呢?原本「我」跟我一起度過一個雖然悲情,卻也相當有趣的生活。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就分離了呢?中間那引爆點是什麼?既沒有些微的徵兆,也沒有明顯的指示。就那麼「鏘」一下,我摔到了地上,分離了。
現在的我,在想些什麼呢?是否會因為「我」的消失而有所悲傷呢?走累了,坐在鐵軌旁,抬頭望著高懸的月亮,是否我也正看著這樣的月亮?錶在我的手上,所以「我」並不清楚確切的時間,但它一定是歪斜地正進行著,好像酒醉夜歸的男人,以為正在走著如鐵軌般筆直的步伐。
火車轟隆轟隆的聲音就變成了吵雜的催眠曲。
「我」很懷念粉末的早晨陽光,那樣無聲的早安。我呢?
鐵軌像是插上插頭的熨斗般,漸漸地熱了起來。但「我」卻是少了所有的感覺神經,「我」不想再走了,因為我不知道該走到哪裡。
「我」想像著現在的我正跟著朋友開開心心地高談著,踏出了以前禁錮的圈子。然後,送完最後一個道別,走到車站,坐上北上的區間車,看著我的手機。區間車轟隆轟隆的行駛,然後在不是車站的地方停車。。。
這一瞬間,「我」想起了人格分裂的電影;想起了數著進出入口的車子的顏色,想起了與中的嬉鬧;想起了摔下車,的那一刻。
飛出去的身體重重地掉在地上,電車停了。看著打開的車門,彷彿開啟了通往哪裡的入口。看著車掌探出頭來四處張望,沒有血跡,沒有碎肉,沒有悲吟,沒有蹤跡。車掌疑惑地拿下帽子抓了抓稀疏的頭,接著還是很盡心地彎下腰試圖尋找些什麼。看他汗濕的背部黑成了一片,也許血跡正從那邊暈開。我抱著歉意跟無奈別開了眼。
五分鐘後,車掌放棄了搜尋,走回車內,門安靜地關上。而世界彷彿也按下了靜音鈕,只留下躺在車旁的我的喘息聲。也許,我正在這班區間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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