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運站出口的巷弄正對著公車站月台尾端隔離桿的三角洲區塊,只要走過一個不寬的機慢車車道,繞過欄杆就可以進入公車站候車區,不必規矩的走到路口過馬路。 或許為了趕時間,很多從捷運站出來的上班族一看到公車專用道上車子駛過來了,就抄捷徑,直接穿過慢車道走上尾端月台,很快地趕上公車絕塵而去,號誌設計的關係吧,這時大多碰上車輛被攔在前一個路口紅燈,取巧者的不守規矩似乎並未妨礙到他人。但,我就是「不敢」。雖然有幾次我真的很想跟進合「污」,並不是趕上班,只是單純的也想圖個方便,走捷徑好像佔到便宜,一點點的「不規矩」應只算是小事一樁。
這小事讓常被家人朋友形容「想太多」的我,胡亂的想想想……
想起中學時私立女校管理極嚴,假日返鄉必須在回家證請家長簽章,不回家的就乖乖待在宿舍讀書,想出校門得持有修女舍監簽名的外出證才能通過警衛伯伯那關。僥倖的那回或許是修女體恤我們正面臨聯考壓力吧,在「外出去三民書局」的理由欄簽章放行,五、六個穿制服飛出籠的麻雀吱吱喳喳奔往我們密謀的目的地-電影院看林青霞的<我是一片雲>,看偶像的興奮摻雜著犯校規的忐忑,一片雲載動了少女的幻夢疊上現實的擔心;一直到安返學校確定躲過校外教官的巡查,心底不禁湧上些些小得意,覺得趕在返校時限前奔去大啖的那碗「一中豐仁冰」特別消暑甘甜。
成長過程的年代,我輩被囑附太多太多規矩,逾出了規矩的框框,可能就被貼上「壞學生」甚至「小太妹」「小太保」的標籤。大環境律條氛圍拘束了形體,也框架了年輕奔放的心思,與現今相較起來,彼時被罰站在訓育處、對教官爆青筋握拳頭的大個兒,被女教官一勁戳著打薄的頭髮、辯駁軍訓裙哪有過短而氣得臉色鐵青的帥妹,其實都搆不上壞呀,他們不過是不願被馴服、不願被規矩綁架而以衝撞的方式表達罷了。
隱沒在守規矩的一群,未嘗沒有過脫序的蠢動。高二那年暑訓,我至今唯一一次爬圍牆,。話說大夥約好了利用午休殺到鎮外同學家砍甘蔗,算好了腳踏車兩兩相載來回,一定來得及午休後的校慶校閱練習。誰知校官臨時宣佈提早,午休時間被壓縮了,我們一行十個人仍決定冒險一拚。七月平原正中午的烈日,只要鐵馬速度一慢下來,腳下柏油路像似融化的岩漿就要把車胎吞吃了一般;採割機轟隆轟隆在甘蔗田來回吞吐,把甘蔗一排排軋入而後噴出蔗葉雜鬚;同學的父母和藹地遞給我們一壺日曬溫熱的涼水,每人一把甘蔗刀,「免客氣哦,自己來。」塵土飛揚,使喚不來的刀具削得蔗身遍體坑疤,頭臉汗水如雨滴下,兩臂更是水汪汪,啃嚼流涎在口內的滋味甜甜鹹鹹,是汗是蔗,混身黏答答。
我們終究錯過集合時間。把腳踏車安置妥,幾個俐落的同學先翻過圍牆,再接應如我這要人幫忙的軟腳蝦。教官站在司令台抓個正著,幸運也丟臉的,只罰我們扛著甘蔗罰站。他盯著身為班長的我:「甘蔗有那麼好吃嗎?犯得著爬牆。」
日曝後的疼痛猶有記憶,粗索綑著的紫皮甘蔗段依然鮮明,報告教官,不是甘蔗多好吃,是在框框內的我,偶爾也會想要逸出,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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