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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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臉肌膚先天平庸後天欠保養，膚色黯沉、黑頭粉刺、眼角細紋等女人為難女人所創造的瑕疵名詞，在我臉上一應俱全。我覓得另一半前時而因此傷神，雖不認同用化學品打造外貌之行徑，不肯將血汗錢付作百貨公司租金或電視廣告費，但當媒人建議我去做雷射除斑，或心儀男子笑我是「黑肉底」時，總要悶悶不樂數十分鐘。幸而幾年前遇見心靈相契的情人，從不介意我對肌膚保養的懶散。

    　有小孩後，黃臉婆當得更理直氣壯。直到近日接到雜誌專訪邀請，還要拍照呢，於是到連鎖生活館買瓶潤色乳液。在開架式化妝品櫃前流連，忽然冒出一位小姐：「找保養品嗎？」邊說邊拉起我的手塗上透明膠：「這是去角質膏，妳先體驗看看……」又順勢牽我往專櫃：「妳五官很漂亮耶，可惜皮膚稍乾，但又會出油，用這款化妝水最合適了……」

    　我盯著她臉上白粉，想請她卸妝讓我瞧瞧，不過終究沒說出口，因為想起披著白袍衛教病人「三餐定時定量、每週三次三十分鐘運動、午後不喝咖啡……」的我，每日與兩名稚子奮戰，左餵飯、右餵菜，自己只得狼吞虎嚥；在夜復一夜因餵母奶而斷續的睡眠後，從日出到日落都離不開濃茶，終於不堪負荷，近日接連患了嚴重的眩暈、腸病毒感染及支氣管炎。

─人間副刊2011.0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