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盛寫作私淑班

22,042愛的鼓勵 66訂閱站台

「人生不如一行波特萊爾」，如果我們還記得，猶在不遠處的芥川龍之介曾這麼說道。又比如最近在鯨向海《沿海岸線徵友》裡讀到里爾克說：「在人的一生中，尤其是在活得很老的漫長一生中，應該是集合了意義與甜蜜。因此，最後或許能將一生寫成十行左右的好詩。」
　雖然經常聽到「人生如戲」的說法，但極少人會有勇氣的說「人生如詩」，一方面詩在這個年代某部分仍被置入比較高階的說法用語，如此的傳遞下，它也經常和「晦澀」、「隔閡」等等兜在一塊 (詩其實被誤解了好久啊…… )；另一方面，在表面短暫的生命歲數，其實人的身體內蘊藏了漫長的時間感，因此如果人生可以被縮寫為詩，也許會使人產生慚愧，發現自己的人生有可能連一行波特萊爾都寫不成，遑論里爾克說的十行左右的好詩。
　然而我覺得這兩段話與人的感受，可用「震驚」二字涵括，除了詩與人生對照的無言，也可以說：生命無非在處理「震驚」一事。比如：我們震驚某某人怎麼就這樣走了呢？又或者，我們震驚自己怎麼走到這個地方來了呢？「震驚」的當下是一種暴烈，但是若仔細的往後再走一點，情緒會奇妙地趨於平緩，你可以極細微的看到：事情是這樣來了。書寫大抵也是如此，無論文字如何狂風暴雨，我們的所求最終，其實都是要歸於安靜的生命狀態。
　於是「人生不如一行波特萊爾」好像又不是挺要緊的事了，我們都有屬於自己的一行詩，「以一行詩書寫人生」，日復一日（也許有些人是用夜以繼日的狂熱來寫），用文字撿拾好多好多晴天，縱然生活夾雜風雨，但那巨大的詩意，大喇喇晾在我們面前，怎麼會不心動呢？
　

─中華副刊2011.0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