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Hsin（雙和崇真堂會友）
在課業壓力沈重的中學時期，我總喜歡看一些醫療相關的戲劇、小說或電影，如《大醫院小醫師》、《神經外科的黑色喜劇》、《實習醫生》、《急診室的春天》等。幾可亂真的手術場景，面對疾病的哀愁與人情，白袍下的艱難和熱血，越看越深受吸引。我常在心裡想，未來要進入醫學系，獻身醫療職場，救治受苦的人。
護理專業受人輕蔑
不過我終究不是頂尖聰明的那一小群。升大一的暑假，踏進醫學院的大門，我還不明白心中不平的來由。事實上，做一個護理師很好，甚至能更貼近病人的心。經過四年學習，我透過各種學科和實習，了解除了職責，還有好多更重要的事，例如在實習中實際照顧病人，監控各樣數值變化、執行治療等，都充滿挑戰與樂趣。
直到某一天，我跟父親去吃喜宴，他的朋友問我念什麼系。我答完，他說：「護理系啊？喔，很好很好，妳這麼可愛，很適合當小護士。」貌似稱讚，聽起來卻十分令人尷尬。
然而，這也反映出不少人的心思，他們所認知的「護士」，非但並不專業，還是整個醫院體系內地位最低的，彷彿只要會給藥打針，人人都可以執業。實習中我也遇過，身體並無困難的病人按鈴，叫護理師協助倒水、撿東西。我突然想通，我在日常生活中所疑惑的，便是這些日積月累的眼光，以及隨之而來、往後職涯必會遭受的輕蔑、無理。
大學畢業後，有一次高中團契辦了一個聚會，邀請各科系的學長姊回去分享。分享完護理系所讀的內容，我問眼前這群高中生，為什麼推甄進入護理系呢？「因為可以照顧病人！」「因為幫助人很有意義」、「因為救治病人，是效法耶穌！」我聽到各種答案，彷彿看見過去的自己。
「你們從小到現在，有被輕視過的經驗嗎？」我問。他們全都疑惑地看著我，搖搖頭。「你們都是前幾志願的學生，可能從小就很會讀書，大概不容易被看輕。」雖然是脫稿演出，但想起自己的經驗，還是忍不住岔了題。
「我想跟你們說，如果你們選擇念護理系，當一個護理師，你可能會踏上一條容易受傷的道路。特別在剛開始工作的那段日子，有些人因為不了解你的專業、職責，也許會對你呼來喚去，不把你的意見當回事。」
「從眾所矚目的好高中進到護理系，中間的落差是你們現在不容易想像的。」我不想澆熄他們的熱誠，卻亟欲呈現出現實和理想的斷裂。他們全都專注地看著我，並無絲毫退意。
「但你們知道嗎？讀護理系、當一個護理師，真的非常有意義。」我看著他們，突然間有個念頭閃過腦中，「因為我們的工作是時刻跟耶穌一起，撫慰受傷痛苦的受造世界。」
當這些話從我口中說出時，我感到長久的防衛一一被卸下，彷彿耶穌正在對我說話。
效法耶穌醫者形象
我想到耶穌在世上，也是這樣被人看輕。神的兒子以嬰孩的模樣，降生在木匠家中，在名不見經傳的小城長大。「拿撒勒城能出什麼好的嗎？」在充滿耳語、受人指指點點的傳道生涯中，耶穌始終堅定溫柔。他醫治過無數為人輕賤者的身體與心靈，在誤會、敵視、不了解的眼光下，撫慰前來求助的人，為他們的人生開出一條新路。
做為一個基督徒醫療人員，效法耶穌醫者的心與行動，不也效法祂在圍困中的姿態嗎？而這樣的被輕賤，對於醫治的本質和醫病之間的關係，又有何妨呢？神的兒子可以降卑自己，親近有需要的人，我難道不當追隨嗎？
「祂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與神同等為強奪的；反倒虛己，取了奴僕的形像，成為人的樣式；既有人的樣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順服，以至於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立比書二章6-8節）
耶穌並不介意人的輕視，祂內心堅定，以至朝著十字架的道路走去。關於受人輕賤，關於堅定地奔跑，原來耶穌已為我做了榜樣。
日後，我對臨床工作更加熟悉，面對病人時，常想起那天的對話。想起上帝使用高中生澄澈的眼神、單純的信心，予我的提醒和激勵。進入職場越久，我越是真正明白，成功或是失敗，全無關乎這一路上的踉蹌，乃在乎那陪伴我的主，及祂殷殷呼喚的聲音。
「主雖然以艱難給你當餅，以困苦給你當水，你的教師卻不再隱藏；你眼必看見你的教師。你或向左或向右，你必聽見後邊有聲音說：這是正路，要行在其間。」（以賽亞書卅章20-21節）
---全文刊於2017.09.28《論壇報》副刊，原標題《失敗中的恩典》一位護理師的真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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