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701
有那麼一天,坐在電腦前,因為看到了一些什麼,心裡頭滿滿的喟嘆,眼淚,順著臉頰一顆接著一顆無聲卻堅持地滾落著,在那個不算太晚的深夜……一個人咀嚼著那樣的難過,我知道朋友中有人會懂,但也知道,那不是個打電話的好時間。於是,獨自,處理。
只是,那種想找一個能夠聽我講話,能夠懂我,能夠了解那些我說了不見得被聽見不一定會被懂得的話的一個生活伴侶的感覺卻愈來愈強烈。之後跟妹妹稍稍提了一下,她感同身受,但是為了減少問題,她告訴我她打算養一隻貓來排遣這樣的感覺。我完全理解,不過為了避免麻煩,我打算找個人來滿足這樣的想像。因為,我知道自己沒辦法有那樣的力氣去照顧另一個生命,我需要找個就算我不在家好幾個星期也可以自行覓食而不會餓死的生物,也似乎需要一個十幾年後,我如果還活著,不會先離我而去的傢伙。除了另一個人,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來填補那樣的渴望。
而那天,跟朋友相約吃飯,當我告訴她我想找個伴時,我瞥見她眼睛裡頭的好奇:什麼時候這個口口聲聲說一個人也很好的人竟然想找伴?接著,站在朋友的立場,她問了我找伴的條件。
想了一下,『召之即來,揮之則去』竟是我找伴的主要條件。就是完全工具性考量就是了。襯著高雄的夕照,朋友對我搖了搖頭,告訴我,「找不到!」看見她那個『妳沒望了』的表情,我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條件,很少有人可以達成。尤其,這條件的背後還有著前提是那人可以懂我,懂我這些囉哩叭唆的理論裡面隱藏著的欲言又止,而且還要應付夜深人靜時我突然迸出來的風花雪月或黛玉葬花(是的,偶爾我會假裝自己是林黛玉,葬一下心裡頭被風吹出來的花),另外最困難的是,我能夠付出給那個人的又是那麼樣地少。
不過在回家之前,朋友誠摯地邀請我,成為她一起作伴到老的朋友。這樣的邀約讓我的心頭其實很暖很暖。而且,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只知道突然之間,感覺踏實好多。
回家之後,久未出現的雪師上線,這個跟我經歷過許多類似的人生關卡的朋友看著我的呼喊,跟我做了一場兩個人都覺得收穫頗多的自我頗析對談。然後,要我撐著,撐到九月,她就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成為那樣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則去』,而且又可以懂得一些我沒說出口的故事背後的隱喻的朋友。只是,我們也知道,彼此成為生活伴侶的機率很小很小。
下線前,雪師也邀我老了之後,和她們一群人相互照應。對著螢幕,嘿嘿地傻笑著,然後開始無厘頭地發夢,那到底要在哪邊養老?如果我不喜歡台北的喧囂悶熱,那,她們是不是願意跟我在南部的山上數著星辰守著陽光?
隔天,醒來沒多久,另一個擔心我愈來愈宅也算準我再不找人說話可能就會憋死的朋友打了通電話把我帶出了場。一聽說我想要找生活的伴,她以自身的經驗告訴了我:可以共同生活不保證就能夠分享心情;可以分享心情不必然就能夠一起討論專業;可以一起討論專業不一定就能夠相邀出遊;可以相邀出遊不見得就能夠共同生活……並正色問我,當世界都在強調多元分工的時候,為什麼我還在尋求單一的全能?
而且那樣的『召之即來,揮之則去』並不是不可能,很多她的個案的男人都是這樣,引了就來,罵了就走,只是,這過程中往往讓個案肝腸寸斷外加負債累累,而她,相信這不可能是我想要的伴。
吃著紅豆牛奶雪花冰,原本建構起來的所謂的生活伴侶被她一個又一個的不確定因素攪和成融化的冰泥,當頭,瞬間冰鎮了那個因為牽動過往記憶所導致的渴望。
而那個邀我一起作伴到老的朋友在回家之前曾經告訴我她一次獨特的經驗。她說,有一天,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左手,感覺被一股暖流牽引,像是有人握住她的左手一般,然後,那股電流暖暖地沿著身體循行從右手離開,而她整個人,在那樣的一個當下,感覺到一個人的完整。
分手揮別之前,我來不及告訴她的是,回到台灣之後的某一天晚上,我發現自己的右手,在睡著之前,就是在那種似睡非睡的情況下,會去找到自己的左手,牽著,然後,才安心睡去……
作伴,不一定是兩個人的事,可以很多人,當然也可以,自己,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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