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702
我得要承認,一個星期之前,在Ames的攝氏二十度氣溫之下,無法想像為什麼經常去瀏覽的網站上每個人都在喊熱得受不了,真的有那麼嚴重嗎?而當我推著行李,走出機場大門,即便是在子夜時分,迎面而來帶著厚重濕氣的熱情空氣仍然讓我一時之間無法呼吸……這是真的,是真的,對我來說,這樣的『熱得受不了』誠實地從電腦螢幕的文字敘述裡跳出來成為環繞在皮膚毛孔外的真實感受。
這幾天都在幹嘛?每天的行程好像都排得滿滿的,但是真的要問我在幹嘛,一時之間,竟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自己破天荒的每天早上五點多自動清醒,晚上不到十一點就好想睡覺,時差嗎?呵,或許吧!
在幹嘛?嗯,請爸媽帶著辦理健保的復保,因為我就是那健保局新聞稿裡面所說的會增加健保支出的留學生。不過,人家之前也交了好幾年的保費,然後都省著強忍著不去看醫生叔叔,現在平均一年回來看一次醫生弟弟應該不為過吧?之後陪著爸媽幫強強小朋友辦入境申請、開車送油飯,呵,這強強小朋友的油飯是阿公阿媽還有大姑姑一家一家送的喲!去跟馬修一家子見面,馬修這小子現在已經古靈精怪到可以跟我說龍捲風形成的原因,還有為什麼龍捲風不會在高雄市區產生……他講得很認真,我聽得很模糊,我想這是因為唸人文科學的阿姨不太理解他的專業術語,而不是他說得不清楚……
然後,跟兩個已為人母的大學同學吃飯,聽著她們討論著媽媽經也講著以前大學同學的現況,我發現自己除了學到很多寶貴的哺乳經驗可以交換給有需要的人之外,幾乎無法將她們嘴裡吐出來的名字跟人連結在一起。誰誰誰怎麼了,誰誰誰又如何了,聽著,腦袋裡頭努力搜索,那是誰?誰又是誰?她們看著我的一臉茫然,試圖描述她們所說的人讓我記起來,只是,那段時間對我來說就像是受損的磁碟機一樣,怎樣都讀不出她們描述的記憶……我大學時期到底在幹嘛?現在想想,進入社會系之後,除了唸書之外,真的也沒在幹嘛,記得的都只是住宿舍的這群同學。或許,在同一時間,某一群同學也在討論著我們,而當我的名字被輾轉提到的時候,對大部分的同學而言,也會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個每次上課都坐在前排戴著眼鏡專心抄筆記的南部女孩……好幾次,她們靜靜地看著我,然後對著彼此說,「我覺得Andie變了……」「沒錯沒錯,我也這樣覺得……」
隔天,跟幾乎二十年不見的國中同學們見面(有些沒那久啦!不過真的有好些個是從畢業之後就沒再見過了),看著她們一個個在自己的專業領域發揮所長,也有著相對幸福的婚姻,穩定,是我在那個有著兩個月的小男嬰低低嚎哭,六個月的男寶寶周遊在不同的阿姨胸前興奮跳躍,快要兩歲的小女孩拿著媽媽的唇彩要幫在場的每個人上色,七八歲的小男生與小女生滿場飛奔的整個會場中看見的看不見……她們說:「Andie妳都沒變!大家都是一眼先認出妳!」
矛盾嗎?或許是也或許不是。
當整個聚會結束,大家各自散開續攤的時候,坐在同學的車裡(回家之後根本沒有交通工具,都得仰賴人家接送,不過還好,小燕子跟小燕子的老公很慷慨地將他們的摩托車借給我,讓我可以在這幾個星期中恢復行動能力),她問了我一個問題:「妳怎麼一直笑啊?我好像也沒說什麼,但是為什麼妳就是可以笑個不停?有那麼好笑嗎?」
當她的問題一問出來,我愣住了!不是因為這問題很難回答,是因為,前一天跟大學同學的聚會,從台北下來開會的同學也問了我幾乎一模一樣的問題。而參加同學會之前我媽媽也問我說我的表情會不會太豐富誇張了一點?這樣很容易長皺紋……而且,有些事情好像沒那麼好笑耶!
如果,要我對同學們對我的觀感的矛盾與一致給個解釋,我想應該可以這樣說,大學同學看到的現在的我,少了一份年少時的憤怒,多了一份對未來的篤定,而國中同學們看到的仍是那個二十多年前為著自己的目標(那時的目標只是考上第一志願啦)而努力的我,有所變,有所不變,變了的心態也將外貌帶回二十年前的清純(連痘痘都一起跟著,唉,有點ORZ)。
至於那笑個不停的奇怪舉動,其實,怎麼能不笑呢?看到同學們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結了婚的,老公孩子甜蜜地掛在嘴上,沒結婚的,能夠自在地享受著一個人的不受牽絆;聽著沒辦法來的同學也有著或多或少的好消息……這些,都是留在台灣發展的同學們,這些,不也就代表著我們的希望?沒什麼好笑嗎?呵呵,對我來說,有著這群同學穩穩地撐著我的依戀,讓我放心完成我的理想,是値得開懷大笑好幾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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