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16
「……於是，我相信在這種狀況之下，妳的情況應該是會有這種……」老師，正對著我講述著她對我的分析……
「啊～～～～好痛」慘叫了一聲，因為一陣刺痛穿越腦門，完全無法聽到老師在說什麼。然後，漸漸地，老師成了一隻張嘴呼吸的魚，一開一闔的嘴裡，吐出了我完全聽不到的話語……心裡開始焦慮，更用力地想聽清楚老師到底在說些什麼。但是，又一下，刺痛沒有比第一次激烈，卻讓我更確定了那刺痛不是偶發事件。只是，為什麼連老師的身影都已模糊……
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翻身坐起，才發現凌晨兩點躺下的我，在兩個半小時之後，被刺痛痛醒。是什麼東西？「啊～～～啊！」又一下，從左耳傳過來。怎麼會這樣？轉身，按開檯燈，至此，我已完全清醒。隱約中，聽到左耳中有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伴隨著外界的空氣被阻隔的不清晰。我想你們了解的，那種耳朵進水之後的悶悶朦朧。
心裡頭，打了一個突，不會吧！前一天才睡四個小時，然後接連著開了兩個會，上了三個小時的課，和同學去Bar裡面聽了兩個小時她帶著淚眼訴說自己身為白種美國人的恥辱（註1），好不容易躺下，兩個半小時之後，耳朵裡面竟跑進了鬼鬼祟祟的東西？而且，還大膽地一而再，再而三地狂咬我？
其實，那鬼鬼祟祟是什麼，我真的一點概念都沒有。累癱了的我，頭一沾枕，其實就睡著了，直到，牠那連續三次在驚慌失措下的狂咬。
怎辦？印象中，急救手冊裡面寫著，拿手電筒照牠，讓牠自己爬出來。嗯，我的手電筒不夠力氣，而且我也沒力氣拿著手電筒等，於是，調整好檯燈的角度，小心翼翼地又躺了下來，左耳朝上，為得是要避免太大的震動導致鬼鬼祟祟的驚惶。
細細地，聽到鬼鬼祟祟的移動，嗯，感覺上，牠是朝著光源走的，沒錯，那至少，牠不會繼續往我的耳膜鑽去，甚至啃噬我的腦門。只是，牠走了沒幾步路，竟決定停下來休息了。厚！人家今天還跟朋友約好要去看Grant Wood（註2）的畫展，那展出地點離Ames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車程ㄋㄟ！拜託趕緊出來讓我好好睡一下啦！
但是很顯然，我的悲情攻勢並沒有奏效，鬼鬼祟祟沒有出來的打算。不知道過了多久，全身神經緊繃到快要抽筋的我，想到了或許這鬼鬼祟祟會被香味吸引，那，那所謂的香味，對昆蟲來說，應該不會是人工香料，想了好久，想到了廚房裡頭的麻油，但是，又害怕自己這一起身，下樓，到廚房，會驚嚇到好不容易鎮定的鬼鬼祟祟，因此，在床上，又被檯燈曬了一段時間。
那鬼鬼祟祟好像也累了，只是偶爾在我的耳朵裡頭翻身，溫暖的耳朵讓牠流連忘返，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我的體力也逐漸枯竭（想像一下極需睡眠卻無法安睡的我的無奈），於是，輕手輕腳地起身，下樓，塗麻油。嗯，沒錯，鬼鬼祟祟只是在這途中輕輕翻了幾次身。
順道，上了廁所，誰知道，這樣的拉扯要持續多久？回到房間，像怕吵醒誰（偏偏其實就是沒有誰，只是一隻鬼鬼祟祟！很煩ㄋㄟ！）一樣地慢慢躺下，拿著耳道對準檯燈，希望這次，麻油加光線，可以把那隻鬼鬼祟祟請出來。
唉，但是，並沒有。鬼鬼祟祟只是會偶爾翻身，讓我知道牠還在，儘管我不斷地做著道德勸說與威脅利誘：請牠出來吃麻油，也保證不會傷害牠，但是如果牠還是這樣執迷不悟，那，我將使出我的殺手戩，依照急救手冊上面說的方法，灌油，讓牠沒辦法呼吸，淹死在油膩膩裡。只是這樣我也不會太好受，所以，皆大歡喜的方法是，牠出來，我放牠走……不過，牠好像不為所動，怎樣也不肯出來。看了時鐘，接近六點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總得要做些什麼來解決這樣的僵持，打開電腦，把處理蟲蟲入侵的解決方式放在桌面上，然後，硬著頭皮敲了敲飛機姨的房門，跟她說了鬼鬼祟祟的存在。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過了幾秒鐘讓自己清醒之後，驚訝地看著我，說，「我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的發生，卻從來沒有親身經歷過，真的跑進去了嗎？那怎辦？」
無奈地輕輕點點頭，是的，我也只是曾經聽說，但是，現在鬼鬼祟祟就在我的耳朵裡，能說什麼？我給了牠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從那短短的耳道中爬出來，牠拒絕完成。我的底限，已經被牠踩到，已經沒有再跟牠耗下去的耐心。就這樣吧！雖然鐵定不會太好受。
於是，把電腦中的資訊拉出來給飛機姨參考，一來是我並沒有太多的力氣說話，二來，我怕說話又嚇到鬼鬼祟祟，所以，自己乖乖地上床擺好姿勢，是的，如果你們看到那樣的情況，會知道引頸就戮是怎樣的一種狀況。飛機姨點擊滑鼠拉動頁面大略看完處理方式之後，問了我一些細節，我靜靜地跟她討論可能可以處理的方法，不過，實際的操作，我全然交給飛機姨。只聽見飛機姨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上樓下樓準備傢伙的聲音，之後，她探過身來，跟我說，「我要灌進去了喔！」
一口氣還沒來得及提上來，一道水柱就往耳膜衝，嗯，我該說，油柱。同時間，一陣刺痛，伴隨著油熱了之後整尾魚滑入油鍋的嗤嗤聲。在心裡頭跟著鬼鬼祟祟說，「對不起，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恣意揮霍掉的！」然後，等待，耳邊不時傳來飛機姨那似乎來自另一個房間（但實際上她其實就在我身邊不到一公尺的距離）模模糊糊的詢問，盡可能地回答，並豎起每一根神經去感受那左耳之中的動靜。
比網路建議的五分鐘等待時間多出一倍的十分鐘之後，我們決定把油到出來。所以，拿著廚房用紙巾，我捂著耳朵，坐起，傾斜，等待（好像茶壺喔）。當我攤開手上的紙巾，一口寒氣倒抽上來，天哪！這不是小蟲蟲耶！飛機姨在一旁也叫了一聲，「蠹魚」。
嗯，那是蠹魚。俗稱的蛀書蟲。牠們住在書裡面，吃著紙張，陪伴一些其實我們可能很久沒有能去觸碰的書籍。環顧房間，四周堆放了唸過的，沒唸的，該唸的，要考的一大堆的書和講義，小小的房間，其實很難不被書淹沒，於是，很難杜絕蠹魚的產生，只是，我，聞起來看起來咬起來像書嗎？不然，怎麼會被蛀書蟲挑上？這被蛀書蟲咬了兩三口的我，會不會像蜘蛛人一樣，在RNA的基因序列表達上出現了突然的變化，然後，變成「蠹魚人」？如果變成蜘蛛人可以發射出蜘蛛絲，變成蠹魚人可以有什麼樣的特異功能？吃書（哈哈！那有點無聊耶！）？還是我就可以唸書唸得超快，因為書會成為我的主要糧食，不讀不行？
哈哈哈哈！好啦，想太多了！
附上那著名的畫作：American Gothic，一看，你們一定就知道。然後連續兩天的睡眠時間總數加起來不到七個小時的照片，還是很厲害對吧！不過肚肚跑出來，所以熬夜是會破壞身材的。加上那鬼鬼祟祟蠹魚的相片，約莫一公分長，全身的亮晶晶是因為，請記得，牠是油膩死的。（瀏覽網頁的朋友，可以在附上的網誌上看到American Gothic，所以，我們只公開那隻鬼鬼祟祟給大家）
註1：我好訝異她對自己國家交雜著恨鐵不成鋼與熱情的矛盾，她對自己的白人祖先對其他民族、人種所造成的傷害以及自己的國家處理內政的顢頇，操控外交的霸權的愧疚，在那兩個小時的兩杯紅酒兩根香煙之中造成我極大的震撼，有空，再說。
註2：我相信他的畫大家都看過，那是全世界繼蒙娜麗莎的微笑之後被複製最多的世界名畫，他出生在1891年，1942年就掰掰了，這個人，是愛荷華州的驕傲，他的相關畫作，請至飛機姨的網誌相簿中瀏覽，那是飛機姨在網路上遊蕩四個小時之後所蒐集到比展覽更全面的畫作：
http://spaces.msn.com/members/Aztac0909/PersonalSpace.aspx?_c01_photoalbum=showdefault&_c=photoalbu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