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311
幾個星期前，跟朋友打電話，聊著一些事情，聽到電話那一頭她輕聲阻止她那九個月大的兒子啃咬電話線的聲音，知道她並不專心，但其實也只是閒聊，所以無所謂專心不專心，只是當我不經意提起我在週報上寫過的一些事情，她竟然毫無頭緒。老實說，這讓我有點驚訝。雖然知道很多朋友收到週報之後或許沒有時間看，就擺在信箱裡面，想等到有空的時候再拿出來看。但是，我驚訝的是，在我的想像裡，她不該在我以為的那群朋友之中。在我的名單上，她該是那種收到就迅速瀏覽一次，如果發生什麼她覺得我可能正在難受的事的話，就會想辦法給些鼓勵或者心裡想著該怎麼樣安慰我的朋友，儘管最後還是有可能因為事情一忙，我又自己好了，所以鼓勵或安慰就收起來下次用。
知道了她不知道我發生了什麼事情，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問道，「妳沒時間看週報是嗎？」
「是呀！」回答得簡短，但卻又那樣放心地誠實。然後，是她兒子咿咿呀呀在啃咬話筒的聲音，可以想像話筒上沾滿了小朋友的口水。「最近實在沒有時間看那些風花雪月啦！」忽遠忽近的聲音讓我想像著她和小朋友爭奪話筒使用權的樣子。
「啊，我的文章被妳定位成風花雪月呀？那是心靈成長耶！」喜歡那種不用擔心有人會受傷的自在。
「是呀！一個人在美國聽到風，聞到花，看到雪，曬到星星月亮，然後就哎呀呀呀地該該叫，那不是風花雪月嗎？」想像著她一臉捉狹的樣子。
「那是心靈成長！」我有著我的堅持。
「隨便妳！」她不肯妥協，「隨便妳怎麼說，但是，對我來說，跟工作無關的，跟日常生活沒有交集的，就是風花雪月……」
「哼哼哼哼！」面對著她的定義，期許著自己可以尊重別人解釋所有事情的權力的我，一時詞窮，只能哼哼哼哼地直噴氣。「那，」好吧！我讓步，卻也使出一記回馬槍，「那，要不要我把妳從我的週報聯絡人中刪除，反正妳也沒有時間看，每個星期收到那樣一大篇，頂煩人的……」
「不用啦！留著！」她回答得乾脆。
「咦？為什麼？妳又不看？」換我懷疑。
「因為這樣我就可以知道妳還活著……」笑著的她，毫不客氣也全無掩飾地說，「上次妳沒寄通知來說週報要延期，也沒看見妳出刊，正想著要寫mail問妳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就看到妳又寄週報來了。所以，週報我也不用開，就知道，妳還活著……」
掛上電話，一個人在房間裡，神經病一樣地笑了出來。這人，是對我放心到極至，知道不管我在週報裡面寫了些什麼，能夠寫出來，能夠出刊，都表示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方法去處理，去面對，甚至去把這些東西吸收成為自己的一個部分，所以不用看，而且，也真的是沒有時間看……而當週報在沒有通知大家的情況下，斷訊，她知道以我的個性，這樣的情形不太會出現，所以才最需要詢問一下。因為我總喜歡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連遺囑都早在二十歲當民法課程的老師告訴我們立遺囑不需要律師或證人就可以被法律承認的時候就已經寫好的我（啊，當然是會改版本的啦，喔，我存在電腦中喔，如果不小心真的要用到的話，你們就可以幫我提醒我的家人囉！在電腦裡，檔名就叫做，遺囑），怎麼可能會讓大家去擔這樣的心？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在什麼時間寫週報的了，以往每週有個固定的時間，但現在，很多事情的累積，讓我每週的固定時間似乎不太管用，加上許多事情的發生，不按照我以前的計劃進行，於是，腦袋中或許有些什麼想法，甚至，坐在馬桶上的時候，已經憑空抓住的幾個思維，開始聯繫的整個故事內容大綱，都有可能當我起身，按下沖水鍵之後，就跟著被沖走。加上，不知道自己這樣每次延後出刊就發個通知的方法是不是會讓大家覺得厭煩，而且，難保我自己會不會一時之間有著許多想法，發完延後出刊聲明之後，就又生出一篇來，這樣不是擺明了呼弄大家嗎？於是，有時候選擇不告知。不過，這狀況不會太久，如果，超過三個星期我都沒跟大家說發生什麼事情了，請，呵呵，準備報警喔！但是報警之前，來個信問問我，或許只是因為你們自己的信箱被公司鎖住了，沒收到我的週報；或者，上網看看我的網站，有可能我的信箱不讓我發信（前一陣子的hotmail每一次在我發信的時候都要求我輸入一組它提供的亂數，讓我有點不想再被hotmail制約，信箱小不說，還這樣龜毛，不過就在我決定去跟yahoo打招呼的時候，他又自動解禁了，呵！）；還是藉機跟同事交流一下，詢問他們有沒有收到，不要自己一個人擔心喔！
另一個朋友，在上個星期我告訴大家我得要hold住一篇週報不發的時候，她說，她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我沒問她覺得自己錯過的是那篇我沒發的週報，還是只是覺得自己錯過了一個星期的週報，或者是，她在我的那篇聲明中嗅到了什麼我沒告訴她的事情，所以暗示我幫她填補那樣的斷裂。但是，她的回應讓我重新去檢視了自己發這些週報的原因。
看過的人知道我是為了要讓自己花出去的龐大學費發揮到極至；也希望大家能夠在我回台灣的時候，以最短的時間重新搭起和我之間因為時空的阻隔所造成距離；更是為了記憶自己這段時間的改變，所以，以大家為對象，開始了這樣為期兩年多，每週一次的遊覽，透過我的眼光，看台灣，看美國，也看我自己。
不過，更之前的呢？更之前的動機是什麼？在按下沖水鍵的同時，我強迫著自己不要忘記剛剛在馬桶上的連結，呵呵，如果你正在吃飯，那我道歉，這真的是在馬桶上想到的啦！
在馬桶上，我想到了考大學填志願的時候。考大學的成績，嗯，不能說不滿意，只能說，以為可以拿高分的國文，只有拿到一個普通的分數。閱卷老師或許不喜歡我寫作的方式，斷句太多。好像一句話沒說完就得停頓一下的那種不連貫，不過，這是我的方式，所以，成績不高，我也不管，我就是喜歡這樣的斷句。回過頭來，那時候的分數只夠我填到一些國立大學的後面科系，一些還不錯的私立大學的中間科系，啊，還有師範學院。呵呵，我沒有任何的意思喔，當初所有的師範體系我都沒有填呢！為什麼？因為我覺得如果出來擔任國中小學的老師，每年對著學生講授同樣的課程內容，嘿！那會憋死人的耶！一輩子的工作（那時候，年紀小，什麼事情都覺得做了決定之後就不可能有轉圜，就是一輩子，所以喔，男朋友不能亂交，交了就是一輩子，哈！），要這樣無聊的嗎？才不要咧！所以，就算不用錢我也不去唸！
那怎麼辦？私立大學？爸爸媽媽說過，我們家沒有太多錢，所以，請努力考上國立大學！嗯，喔！欸，所以私立大學很吃錢，對吧？那，別填了吧！雖然好像當律師也不錯，我好辯，怎樣，就是比孟子更誠實，愛辯就辯呀，有道理的話，不是狡辯的話，為什麼不大方承認自己好辯？（不過搞不好他真的不愛辯，他真的身不由己，嗯，這也是有可能啦！）可是，聽說律師不好考，法律系畢業不代表可以考上律師執照，那，算了！好像很難耶！然後呢？大眾傳播？啊，好啊好啊好啊！可是我這樣土土的樣子，不可能像李艷秋一樣坐上主播台，喔，如果我們中間年齡差異有點大的，請容我提醒一下，那時候只有三台，新聞有固定時段的，主播只有少數幾個人。那時候還沒有侯佩芩，李艷秋是當紅的，沈春華給我的印象還是強棒出擊的主持人，不是主播。張雅琴？呵，還是個記者，而李四端或許剛坐上主播台。而且，聽說新聞系的女生都要很美麗，還要很辣，要會打扮，得穿迷你裙，那我的腿，哇！欸，還是蓋起來比較好……
所以，在什麼東西都還搞不清楚的狀況，國立大學先填，管她什麼系，只要不要去挖死人骨頭（事實上，後來跟這個以為得去挖死人骨頭的人類學系還有點關聯，因為有很多的社會學理論與革新來自這個強調文化差異的人類學系。不過那時候就算我想去，人家也不要我）就好了。於是乎，有點不明就理地去唸土耳其文。
別急，我得先把脈絡建構好。等等你們會了解的。
唸了一年之後，換妹妹來考大學啦！老實說，妹妹考大學的成績是讓我羨慕的，因為她的成績可以讓我去填任何我想要的科系，而且在不錯的學校裡。那樣的成績有點像是，只要妳點到哪個系，那個系的老師就會展開雙臂熱情歡迎。後來，當我轉了系，而妹妹也在自己當初的選擇中載浮載沉的某一天，我問她，「妳為什麼選這個系呢？妳比我多了很多選擇呀！」
「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她淡淡地說。
「啊？」這是我從來沒想過的。年紀小小的我，老氣橫秋地問，「怎麼會呢？那，為什麼不選新聞系？」她的最好的朋友在傳播學院。
「我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但卻很知道自己不喜歡什麼！新聞系，要幹嘛？挖人家的八卦？那是妳喜歡的，不是我喜歡的！」癟癟嘴，她高高地用鼻孔看著我。
「嗄？」那時候，我意識到，其實，從小一起長大，不得不分享一個房間的姊妹，或許並不是那麼認識彼此。她有她的看法，而且，堅持著自己的認識。而我，喜歡八卦嗎？
十幾年前我們是如何結束那個話題的，已經不復記憶。但是這個問題其實不經意地就會回到我的腦袋來撞擊我一下，我是喜歡八卦的嗎？或者是說，我是喜歡聽著人家的故事的？小時候爸媽工作很忙，連續三個孩子的出生，他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幫我們說什麼床邊故事，甚至，呵呵，爸爸根本不習慣看著書講故事給我們聽，當我黏著他要他說故事的時候，他總是堅持自己消化那故事內容之後再說給我們聽，只是等到他消化了，我早就被其他的事務分散了注意力。呵，請想像那種親子間的衝突：當他準備要說故事的時候，我已經沒有了心情去聽他講，然後被他發現我的不專心，於是，被眼光警告，然後我更戰戰兢兢，但是，真的很想去跟哥哥玩積木，也想要便便（啊～～～我知道為什麼一到圖書館我就會想要便便的原因了！）……於是更不專心，然後爸爸生氣地訓斥我（因為是要聽故事的是我，不認真聽的也是我），我放聲大哭……然後……是的，我開始決定自己看書。也感謝父母，我們總是有著很多的書，雖然自然科學的百科全書，一萬個為什麼這種的書佔多數（為什麼？跟時代背景有關吧！什麼柯先生與季小姐的節目，擺明了就是科技至上，即使到現在，爸爸還是覺得我唸這個東西很難找到工作的，呵呵，雖然我的工作一直好像沒有太大的問題，只是，相較於其他同等學歷的朋友，薪水不是很高就是啦），但是，還是有些人物傳記可以讓我去看看人家的故事。
他們為什麼會變這樣？什麼原因讓他們做了這樣的決定？哈哈哈哈，沒有，我沒有這樣天才在十歲之前就想到這些有點深奧的問題。我不會看著魚兒逆流而上而想著不進則退的道理，因為住在都市的我看不到魚兒逆流而上的樣子。我只知道如果綠燈了前面的車不動，後面的車就會大聲地按喇叭，所以我們得一直往前走，不然至少要轉彎，反正就是得不停地移動就是啦……呵呵！好啦不瞎扯。總之，想要知道人家的故事，是我很想進新聞系的原因，所以，八卦嗎？如果你們將這樣的好奇視之為八卦，那，好吧，我就是喜歡聽八卦呀！
那後來，這個喜歡聽八卦的熱情，被誤打誤撞地進入社會系的我發現了和專業間的連結。然後，你們看到現在的我，在學校裡，有人和我預約等著告訴我他們生命中的八卦，然後，我在學校裡學著如何讓這樣的八卦在他們的生命中產生意義，產生正面改變的意義。
那我的週報，為什麼會出現？其實，喜歡聽故事的人，多多少少也有著許多的故事想要講給人家聽。二十歲那年，寫了一篇長篇小說，在那個書信還要貼郵票，沒有Email的年代，那個MSN像是天方夜譚，大哥大還沒人知道是什麼意思，文書處理系統叫做PE2，說自己會倉頡輸入總引來欽佩的眼光（現在如果你說自己是用倉頡，看看週邊的人的眼光是什麼吧，我想，能夠確定的是，狐疑大於欽佩，而這也是我覺得自己最賺的地方，沒有花那個精力去學倉頡輸入法，去拆那些字，呵，你們用倉頡的，咬我吧！我就是覺得自己賺到，呵！），電腦對我的意義遊戲大於實用的氛圍裡，用手拿筆在綠色格子的稿紙上寫了八萬字的小說，只是想要把自己和這個世界做個連結，用故事來連結，即便，是虛構的（因為少不經事，所以只好虛構），即使，那樣的故事只有少數的幾個人看過，就算，現在的我自己也不想再看一次的故事，在那時候，隱約中，是我向世界證明存在的一個工具。
沒錯，後來，出版社的編輯代表了世界拒絕了我使用的工具，因為真的是太虛構了，虛擬得難以令人感動。於是，沉澱了幾年，以蒐集的資料編織出來的論文打開了我寫故事的另一扇窗。虛擬的故事，引不起共鳴，那，真實的故事，多多少少，可以讓我們去思考一些事情吧！這些真實生活在我們週遭的人們，或許，在等紅綠燈的路口，她刻意顯露出來的好身材讓妳下定決心要去報名瑜珈課程；可能，在便利商店裡面，他頭頂上微微浮現的油光曾讓你決定回家上網查一查落建或一零一的療效；擦身而過的你們，交換著面無表情，但是，心裡頭或許同時浮現了一個想法，「這人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在網路上，看著一些文字的推砌，有時，看完之後，總會歎一口氣，「你到底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不懂，因為，不認識，所以，感受不到她／他的感動。於是，總希望帶給這個世界一些感動的我，把我自己，交出來，放在你們的手心上，希望，透過我的描述，你們這些，認識的，不認識的，有點認識的，有點不認識的朋友們，都可以看到我看到的世界，感受到我的感動。
那個抱著九個月大拿到什麼東西都往嘴巴塞的寶寶的朋友，全然地信任著我，相信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而且只要我還活著，我就會把自己的感動帶給大家，而她，只要知道我正帶給大家我想帶給大家的感動，對她來說，也就足夠……
In case有些朋友因為這樣的標題讓你們想起了一九八八年的這首歌。十七年了。十七年前，你們在哪裡？如果我那時候沒被爸爸媽媽管得那樣緊，偷偷跑去舞會，然後傻傻地懷孕，我的孩子，也即將面臨學測（現在不叫聯考了，是嗎？），不過，呵呵，我聽到有人噗地笑了出來，心裡想著，「騙笑欸，就算妳爸媽沒有管妳那樣緊，妳也不會跑去參加舞會，更不會讓自己傻傻地懷孕！妳，根本沒那個膽！」沒錯，是沒膽！但另一方面，也是不覺得那樣的意外有什麼好玩的。啊，好囉唆喔我！是我要給你們葉歡的這首歌的歌詞的啦！那年，學校放這首歌讓我們配飯吃的時候，心裡想著，我要把真心放在誰的手心呢？一想，十七年。然後，萬萬沒想到，我會把真心，放在你們的手心上！請，笑納！
＿＿＿＿＿＿＿＿＿＿＿＿＿＿＿＿＿＿＿＿＿＿＿＿＿
詞：陳樂融
曲：陳志遠
演唱者：葉歡
放我的真心在你的手心 也許明天不再相遇
放你的真情在我的衣襟 風雨吹不進我心的寧靜
眼前多少艱難 漫漫長路 有誰來陪伴你同行
眼底藏著秘密 只願與你同心 要把世界喚醒
放你的名字在我的內心 我們一定會再相聚
放你的歌聲在我的記憶 讓人間多些愛的傳奇
＿＿＿＿＿＿＿＿＿＿＿＿＿＿＿＿＿＿＿＿＿＿＿＿＿
圖說：2005年2月22日，下班回家下公車之後，發現天空開了一個洞，趕緊跑回家拿了數位相機，跟老天說了好幾句謝謝，謝謝祂讓我看見祂下來巡視的痕跡。是真的很風花雪月的喔？嗯，好像是呢！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