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愛影畫嗎﹖ 嘉頓影畫、音樂花園

513愛的鼓勵 23訂閱站台

要數中國近年談及社會急速變化的作品，相信賈樟柯是電影第一人。《山河故人》是他入圍2016年康城電影節的故事片，劇情從他的故鄉山西汾陽開始，故事表現過去、現在、未來，三段式結構猶如賈樟柯的自白書，實在有種夫子自道的味道。

影片由三個故事組成：第一個故事發生在1999年的山西，女主角濤兒（趙濤飾）在煤礦老闆晉生（張譯飾）與礦工梁子（梁景東飾）之間選擇了前者，梁子則遠走他鄉。第二個故事在2014年，40歲的濤兒已離婚，前夫晉生帶着兒子到樂到上海再婚，更準備舉家移民澳洲。第三個故事在2025年的澳洲，濤的兒子Dollar（董子健飾）在一所中文學校補習華語，老師Mia（張艾嘉飾）走進了他的生活。他對母親印象模糊，只記得她的名字叫濤，是波浪的意思。

90年代中國開始流行disco，電影的開始，一群悉心打扮的紅男綠女在舞廳中，在Pet Shop Boy的「Go West」音樂下，濤兒盡情狂歌起舞，瀟灑地表達青春自由，兩男爭一女，她彷似告訴觀眾：她的自信、她的高傲，這應代表賈樟柯成長中最意氣風發的年代。第二段是2014年，濤兒富有了，卻敗了兒子到樂的撫養權，只有奔喪才見到親兒子。第一、二段都有火車的流動鏡頭，乘載的是濤兒的三代情，從濤兒開心對父親說「交了個朋友」到操勞的老父在休息站再不醒來，回望匆匆十多年，從拍拖、結婚、生子到離婚、父親離世，濤兒不禁悲從中來，她選了緩緩的火車，親自送到樂回上海，聽著葉倩文所唱的廣東歌「珍重」上路，讓她陪即將出國的兒子長一點。火車隨著父女、母子兩代人穿行在荒蕪鄉鎮和寂寥工地之間，慨嘆時光流逝，生命短促。

在賈樟柯的電影，人總是漂泊的。在第三段故事，舉家移民澳洲後，到樂不僅變成不懂華語的Dollar，也是沒有家、忘記家鄉的新一代。人與人之間關係，被重新定義的外遷國度再次殘割，父與子的種種矛盾倒頭來要翻譯老師Mia的詮釋。因「珍重」一曲，Dollar被喚醒小時候毫無選擇被強行分割的母子情，並將此投射於他與Mia的忘年戀之中。這段未來（2025）是三段中最多的對白，有別於賈樟柯用長鏡頭說感情，他將強烈的時代批判思維融入英文對白，異地篇毫不畏首畏尾。躁動不安的Dollar、戀槍狂的父親和婚姻不如意的Mia，三人宛如一個城市遊蕩者、無根的存在者；反觀在家鄉終老的濤兒，總有開解思念的自娛方法。原來鄉愁這種東西，如形隨影，伴隨其一生。

《山河故人》很明顯見賈樟柯的野心，無論是故事時代格局的刻意經營，還是對白語言、拍攝技術（御用攝影師余力為以1.33:1(4:3)、1.85:1、2.39:1三種畫幅來凸顯不同時代的氛圍）等等，都有所突破。然而，這個橫跨26年的漂泊故事體現人文關懷的同時，失去了些他以往作品中融入變遷的真實感。全片所抒發鄉愁尤其激烈，時代感更沉重。不過，人在山河的面前，顯得太過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