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齡越來越大,逐漸發現身邊的人罹患精神疾病的比率越來越高,我的生活圈已經是蠻小的,但接觸到有精神疾病的親朋好友還不算少,而是有逐漸增加的趨勢,有些是自己的親人正一步步落入這種疾病的困擾之中。
今天早上經過以前打工的早餐車(沒有店面的早餐店,就是路邊攤),我覺得我是天生的服務人員,我打工時對客人永遠是微笑,不會把自己的情緒帶給客人,而且打工的時候不是年紀輕輕的高中生,而是已經很老的研究生。我去打工不是為了賺錢,而只是為了想要幫忙一位年紀跟我媽媽差不多的婦女,只是單純幫幫朋友而已,可能是有緣份吧!今天經過,又義務幫忙了一兩個小時,順便跟舊老闆聊聊天,她說她很痛苦很想帶著女兒一起去死,因為她女兒有精神疾病,帶給她很多負擔與困擾,她女兒為了前男友去銀行用信用卡借錢,負債二十多萬,都是她來負擔。看到一個無助的母親,我所能做的只是用心的聽,以及熱情有禮貌的招呼每一位客人,希望他們能夠持續的光臨,我能做的事只是這樣而已,我難過的對她說:「這個問題我讀再多書都不能幫你解決。」希望她能想開一點,把女兒送去專業機構照顧,讓自己的生活品質好一點。
在回家的路上,我遇到爸爸,我問他要去哪裡?他以一種無奈的笑容告訴我:「我好像有憂鬱症!」「我去給醫生看過,他給我填表測量,之後開藥給我吃,吃藥那幾天我好像真的快發瘋一樣,很難受!想去死!」我聽到傻眼,早上從家裡出來看他還好好的。他說他要去公園散步,看起來好像不要我跟著,我望著他的背影,剛好走近我剛離開的早餐車旁,兩個老人在同一個鏡頭下,我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感覺,一個女兒患有精神病的媽媽、以及一個患有憂鬱症我的爸爸,這個社會怎麼了!我望著爸爸搖搖晃晃的身體越來越遠,心中既難過又疑惑,我們做子女哪些地方做不好讓你這麼老了還要有這麼大的精神壓力嗎?
同學中也有一位因為承受不了學業壓力也休學了,所上吃藥的學生也不算少,越來越多的精神科門診,我想這個社會一定出了很大很大的問題,這個世紀最大的危機或許不是經濟問題、生態問題、資源多寡等等物質條件的限制,最迫切、最恐怖的危機來自於人們的精神問題,這絕不是一種個人疾病,而是一種強大的慢性傳染病,一種會殺人於無形,會致人於死地的恐怖疾病。更恐怖的是這種疾病所摧毀的不是單一個人,而是一個一個的家庭。
台灣的心理諮商師都需要醫學系或者心理系畢業的學生,這些學生是理工科出身,強調科學理論、實驗測試、計量統計等方式來解釋疾病與治療。但是精神疾病大部分都不是個人問題,而是社會問題。我想現代社會生活方式的轉變造成人與人之間關係的疏遠是很大的問題,我爸爸沒有朋友,他太孤獨了!每天起床開電視、看報紙、看電視、吃飯、睡午覺、看電視、出去走走、看電視、吃晚餐、看電視、睡覺。這樣的生活想快樂也很難,生活沒有任何重心,生活重心就是在思考為什麼生活沒有重心。。。如果把精神病視為一種個人問題,對我而言是完全無解的,因為我們不是他,永遠不知道他心理真正在想些什麼、受到的壓力有多大、應該怎麼生活、怎麼選擇,這些都不能幫他決定、替他處理。但是就算知道精神問題是社會問題,似乎也不會更好解,即使是有許多制度安排、老人社團、義工組織等等社會團體提供凝聚力,但是個人的性格與生長環境會深深的侷限了個人參與這些制度團體的可能。
這種疾病可怕之處在於讓人喪失了求生的慾望,除了人之外,沒有其他動物會採取自殺途徑,人創造了毀滅自己的方式,一種慢性折磨,折磨自己、也折磨他人。一個個生病的社會,即使幾百年前幾位古典社會學大師的就已經意識到也提醒過,但我想這終究無法逃離!這是社會學者無能的表現,對疾病提不出解釋、也無法治癒,只能眼睜睜看著問題在擴散、蔓延,荒謬的是我們連目前疾病的嚴重性、處於第幾期、終點在哪裡都不知道,只能像烏鴉般重複重複的說「社會生了病」,而我們是無法治病的庸醫。。。
心痛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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