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10月12日︰「無可救藥愛上你」（Possession）
如果說看完Possession（「無可救藥愛上你」）之後，最大的意外是，這樣中規中矩、平穩而缺乏驚喜的作品竟然出自Neil LaBute之手（執導和改編），我想，大概不會有太多人反對我的說法。
Possession在北美上映時，受人矚目的原因不外乎以下三點：一流的演出陣容（一位Oscar影后加上一位Tony Award Winner，還有兩位日漸走紅的男演員）、劇本改編自A. S. Byatt的布克獎得獎名作，當然還有1997年以自編自導的處女作In the Company of Men（「惡男日記」）而聲名大噪的Neil LaBute。在In the Company of Men中，LaBute以三個角色的精彩互動與巧妙架構的曲折劇情，在最後一場戲中，狠狠地給了觀眾致命一擊，令人直冒冷汗。至今仍無緣得見的Your Friends & Neighbors（同樣由LaBut自編自導），也以黑色風格受到評家的喜愛，並獲選Entertainment Weekly 1998年度最佳十大電影之一。
而讓Renée Zellweger交出從影來最佳成績單的Nurse Betty（「真愛來找碴」）──雖然BJD讓Renée登上一線女星之林，但我個人以為，她在Nurse Betty裡的表演帶有一種不懂世俗的無邪之感，要比在BJD裡的演出來的生動而不著痕跡。Nurse Betty的劇本清楚地展示了，說故事技巧是如何高下立見。在現今多數的電影都簡單到能讓觀者一眼看出結局時，這部電影卻以巧妙的節奏安排與故事結構，吊足觀眾的胃口，並以現代版的綠野仙蹤故事，討論在現代強勢的媒體操作下，個人的自我認同與偶像迷思的嚴肅議題。而多線並行的故事結構在LaBute的手中絲毫不顯零亂，觀影者的情緒轉折隨著敘事的進行逐漸被推向高點，幾場幻想與現實交錯的戲在巧妙地運用光影與顏色之下，顯得張力十足。
或許正是因為對In the Company of Men與Nurse Betty的喜愛，讓我對Possession有了過多的期待。向來以為，愛情電影重在神韻而非形式，而Possession的致命錯誤卻正在其大張旗鼓以愛情電影為號召，但在神韻上卻力有未逮。
或許從片名（原小說名）來解釋便能一語道盡問題所在。Possession意為著迷、著魔，或是被佔據、被主宰的狀態。在我看來，在全劇中，Possession所指涉的不外乎是Ash和LaMotte陷入情網而不可自拔，與Maud與Roland一路追尋這段不為人知的秘密戀情的狂熱。因此，在短短的一百分鐘裡，我們隨著敘事主線來回兩個時代，徘徊於兩段愛情之間，我發現自己很難明瞭Maud與Roland為何一頭栽進這場追尋之中；這兩個角色為何會互相吸引，終至重新接受愛情。這兩個角色在似乎被過度壓縮剪裁的故事中，成了平面的旁敘者，兩人對愛情的不安與排拒看來似乎是為了對照Ash和LaMotte明知只有短暫歡愉，卻仍舊飛蛾撲火、傾心相許的愛情而存在。這個劇本上的先天不足導致了整部作品的明顯失衡。Jennifer Ehle與Jeremy Northam的表現精彩，兩人從初遇時，相互談起對彼此截然不同的印象，到書信往返而漸墜情網，而後不顧一切出奔的轉折，雖然場景不多，卻令人信服。（我尤其喜歡兩人剛住進旅館房間時，LaMotte拒絕Ash求歡，兩人決定先行出遊的細膩描寫，這部份將女人的心思描繪的絲絲入扣，很想知道是出自原著中作者的手筆，還是編劇的改編杜撰。）相較於因為合拍本片而傳出緋聞的Gwyneth Paltrow與Aaron Eckhart，兩人的對手戲就相形失色。Gwyneth Paltrow再度出飾與其以往演作品差異不大的角色，感覺有點不痛不癢，而同樣受限於角色的Aaron Eckhart，一點也不見當年在In the Company of Men的神采。
當然，Ash和LaMotte之間不可自拔的瘋狂愛戀，最終要面對的，自是爾後種種無可避免的磨難與打擊，這早在觀影者的意料之中。但真正逼出我的一滴眼淚的，卻是Ash在草原上與小女孩的相遇與那首讀來別具深意的詩。而那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盜墓鬧劇，我已打算自動從記憶中抹去。這是一部值得一看的電影嗎？是的，如果不先帶著預設立場入場，還是能看到半部有趣的電影與表演。不過，最重要的是，沒看過In the Company of Men與Nurse Betty的人，或許要趕快補看這兩部電影比較重要！
備註說明：
1.基於對Jennifer Ehle所飾演的Elizabeth Bennet（Pride and Prejudice）的深刻喜愛，我一有機會就要重申一次，Jennifer Ehle的中譯名不是珍妮佛‧艾爾，Ehle的發音應該是”EE-lee”，也就是說，應該翻成珍妮佛‧伊莉。
2.Aaron Eckhart是Neil LaBute的班底演員，兩人原是師生關係。Aaron Eckhart曾在訪問中提到，” He was one of my teachers in college. He let me be in one of his plays and that was it.” Aaron Eckhart以在In the Company of Men中令人不寒而慄的邪惡角色一鳴驚人，而Neil LaBute對於自己老是讓Aaron Eckhart在自己的作品中演出的說法則是，「因為總是有個角色適合他……」
3.電影裡有三個看來眼熟，卻未必有太多人能一眼認出的英國演員。飾演Maud前情人的Toby Stephens，曾演出公視播出的「大亨小傳」（2001）的男主角Jay Gatsby。飾演瘋狂收集Ash作品，甚至不惜盜墓的Cropper則是Trevor Eve，曾經主演出BBC出品、精彩萬分的迷你影集The Politician’s Wife。（這個影集台灣曾經播過一次，每次只要政治人物傳出緋聞，我就很想鼓吹公視播出。這也是Minnie Driver在美國走紅之前的重要演出之一。）還有飾演Roland律師鄰居的Tom Hollander，則是公視重播多次的「錦繡佳人」裡的英年早逝的哥哥Osborne Hamley。
4.A. S. Byatt的中譯作品目前似乎只有三本，二本是探索文化出版的，書名分別是「元素──冰火同融」與「馬蒂斯故事」，應該都是短篇小說集。另一本則是遊目族出版，書名為「十頂魔法師的帽子」。本書是十位作家合輯，其中包括我很欣賞的一位作家Jane Yol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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