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哈就是一次笑八個哈 好好權衡自己特有的性格特徵，對它們加以適當的調整，以及不要設法使自己也具有其他人的性格特徵，乃是每一個人的責任。因為一個人的性格越是獨特，它就越適合於他。 ---《Gold Sayings of Cicero》,Marcus Tullius Cicero

251愛的鼓勵 4訂閱站台

上周四跟W&M到大學時期一家麵食館吃飯。W&M是一對情侶，W&M的差距在於，W是村上春樹的愛好者，M卻極討厭村上。

我跟W是同一邊的，但我跟W不同的是，我對於M討厭村上這件事情很好奇；坦白說，周圍的人喜歡村上春樹的人有一票，沒感覺的有一票，但扣除掉這一票和那一票，還真沒有人說討厭他的。M就是那頭一個。於是我們在麵食館裡，進行了一段QA。

我Q：聽說你討厭村上春樹的作品。你討厭他的理由是？
M A：他的書開頭總是很瑣碎，我覺得很難讀。
Q：的確很多開頭都很瑣碎、很難進入，可是也有很簡單、一下就能進入的，好比遇見100%的女孩，國境之南與太陽之西也很容易。你有嘗試過嗎？
A：沒有耶。其實我都是看他的旅遊書比較多。他跟誰啊..就兩個人一起寫的。
我與W：旅遊書！(驚呼！)那是村上的最後選擇！跟他的圖畫書一樣，是寫來好玩的。你該試試他的小說，從短篇開始。那海邊的卡夫卡跟世界末日與冷酷異竟，都先別碰好了。
A：可是我就是不喜歡啊....

MQ：那你們為什麼喜歡村上春樹？他有甚麼好？
我A：我其實一開始也不喜歡村上春樹，也有著跟你同樣的感受，就一整個不知道他在寫甚麼。或許因為年紀大了還是怎樣，我現在看他的書，我覺得他真是太「精準」了。(此時W邊吃麵邊點頭稱是：對，精準。)

但是他的「精準」又跟別人不一樣，他的「精準」是建立在一團不精準之上的。打個比方說，他的小說好像在織一件毛衣，你用平針細細地織了好多行之後，要來編個麻花，或者換別種顏色的線，要緊密地嵌在其他平針之中，所以當你猛一看，你會說這件毛衣怎樣怎樣，你會看毛衣的顏色、樣式、剪裁，卻或許會忽略了它怎麼被編織的、它中間又嵌了些甚麼特殊針法。

我要說的是，村上的精準就在於，他的針法結合的實在太巧妙，而他的針法也太特殊了，而且重點是，他的特殊針法跟稀鬆平常的平針交錯再一起，融合地十分完美，完全不突兀。幾乎很難想像這樣的針法用在其他毛衣上會是怎樣的光景，而別人也不會織；換句話說，他是絕對無法複製的。所以過往許多的作家，總是可以織出圖案、色澤、剪裁很類似的村上文章，但是卻沒辦法做出他的針法，沒辦法擁有同樣的形式美感。差異在於細節，完全不是那種氛圍。

M Q：可是也有很多人很精準啊，說出很多很有名的話。那他有甚麼有名的話？
我A：那真是太多了。我記憶所及裡面，國境之南與太陽之西中，有一句話「有些事情只是在想的階段，就已經傷害到別人了」。

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裡有一小段：「我沒辦法捨棄心，我想。不管那是多麼沉重，有時又是多麼黑暗，但有時他會像鳥一樣在風中飛舞，也可以看得見永遠。連這小小的手風琴的聲音哩，我都可以讓我的心鑽進裡面去。」(p.490)這已經快到結局了，獨白的主人翁已經進入了自省自剖自決的階段，配上整個情境，我只能重複說上述那句話「他的精準是建立在不精準之上」，而精準的濃度足以滿溢到其他不精準的部分，整體營造出一種所謂的氛圍。這一小段單獨看，沒感覺、很普通，可是當你看到第四百九十頁的時候，讀到這一小段，你會懂得當一個人要面對是否要捨棄自己的「心念」、「感受」等種種抽象官能的時刻，這樣的自省是如此深沉地感動著讀者，一種帶有諒解的下沉的悲哀。

M Q：我就是不喜歡那種氛圍。該怎麼辦？
我 A：那要不要試試看他的散文。
W也A：但他是個囉嗦的老頭。又超級自戀。
我繼續A：對，他真的是個囉嗦的老頭，很愛碎碎念。可是他的散文跟他的小說一樣都誠實，到處都可以看到他自己。散文很好看。
W續A：所以我說他自戀嘛。

M Q：其實我對於日本文學都不是很喜歡.....
(我跟W陷入沉默....)
我A：東野圭吾也不喜歡？(M搖搖頭...)他超容易讀的，大概十頁之內就已經殺了人...等都不用等(手紙那本書殺人的速度更快)。東野圭吾我歸類在可以邊上廁所邊看的書。
(W說：人家是重在殺人的動機，重點不是殺人嘛。)
M搖搖頭。

最後我使出殺手鐧，我跟W說，那難道借他看桐野夏生嗎？
W說哈哈哈，好好好。來個震撼教育。
我說，算了吧，桐野夏生的書你留在家裡不要害人了....
最後我們的麵食館對話就結尾在桐野夏生。
但是我這雞婆的傢伙，仍然念茲在茲M不喜歡村上春樹，下次吃飯的時候，應該還會再聊這個話題吧。但我會換個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