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陳總統說了重話:「早採強硬措施就不會如此。」另外，WHO專家則說:「全球抗SARS戰疫 關鍵在中國大陸。」
這跟昨天，吳育昇與游揆說的話，有什麼關係?然後，再比了前天，華視新聞說的「主僕同感SARS」，與官員說的「台灣沒有SARS案例」之間，又有什麼異同?
在討論後者的文章，我提出了個【現代性症候群】的概念，而在昨天寫到吳與游的對比，也提到了「政治」與「媒體」之間是一對孿生雙胞的說法。怎麼說他們是孿生的呢?這又跟【現代性症候群】有怎樣的關係?
這就是今天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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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時候，讀了一篇有關問卷設計的文章，提到了個方法論的問題。
「請問百事可樂比可口樂好喝的原因是什麼?」題目是這樣問的。
然而，這樣的問題，是完全不正當的，因為它不只假設了，百事可樂比可口可樂好喝，而且，這是一種「引導性問題」，將受問者的思諸，引向特定的方向，去「建構」受試者的想像範圍。
百事可樂不見得比可口可樂好喝，甚至，許多人根本就不這樣認為，但問題問出來了，只好試著去想像，試著去「找答案」。
有了問題，然後去找答案。這是社會科學常見的謬誤。
Barrington Moore寫了他的名著:【民主與獨裁的社會起源(Social Origins of Dictartorship and Democracy)】，之後問了個問題---我們在研究革命，經常問的問題是:「為什麼革命會發生?」我們也許可以試著換種問法:「為什麼革命不會發生?」
「為什麼革命會發生?」這樣的問題，其實，可能問錯了，它是一個在本質是「找理由」的研究策略。然而，這樣的研究策略，卻正是社會科學中最常見的「後見之明」的謬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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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我們會在一起?」犯了【戀愛症候群】的小情人也許會這樣問。
小男生接上了回答，「因為我們前世就約好了，下輩子還要在一起。」
扯上了前世，就是這麼荒謬的答案，也是浪漫。他們下半生是不是會在一起不知道，但小情人們的下半身，可能當時正好在一起。小男生甜甜的話，將他們黏在一起，那一天晚上，小女生又會記下了:「這是我們第一次，意識到了我們前世的承諾」。
尋找二個人的關係，建立意義，作為接下來行動的理由，是【戀愛症候群】的一部分。而尋找二個概念之間的關係，建立意義，作為接下來行動的理由，則可以說是【現代性症候群】。當然，這是一個普偏的歷史現象，不過現代的特質是，對於尋找意義、建立關係，有一種特別急切的渴望。於是，當一方面要求客觀、科學之際，另一方面，這種急切的渴望，卻造成了主觀與隨興的自由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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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戀愛症候群】與【現代性症候群】作類比，一方面除了是因為「現代性」對一般人來說，不太容易了解，而每個人都多多少少談過戀愛，比較容易想像之外，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因為愛情本身也是一種現代的現象，本身也是【現代性症候群】在男女關係中的具體化。
在【自由的美學---情人節的歷史】裡，我嘗試了說明，愛情是現代的現象。愛情基本上作為一種價值，是奠基於「不理會社會其它價值的個人瘋狂」，就是這種俗世的個人主義，實際上不只是【愛情症候群】的社會基礎，也是【現代性症候群】的中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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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俗世的個人價值，在這種解魅的理性化過程中，一種「去本質的、強調經驗」的科學主義就取代了神學，而將哲學思維囿限在技術性的操作:客觀、可觀察、可操作等標準，成為科學性的核心價值。
然而，卻非常諷剌的是，卻也同樣地因為這種俗世的個人主義，因為失去了上帝的面向，人陷落了在平面的、去組織的、虛無而瑣碎的世界之中，就像掉在一個沒有依靠的海當中，在這樣的情況下，人像是快要溺水了的樣子，隨便抓了什麼，來支撐他/她的存在。
這就是為什麼，前文中說到:人，當一方面要求客觀、科學之際，另一方面，這種急切的渴望，卻造成了主觀與隨興的自由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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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鮪魚可以防SARS!」昨天陳總統這樣說。其實，我相信他自已知道喊了這話，是很市場地在推銷屏東的鮪魚季，搞笑一下。但這種語言，倒是跟陷在愛情中的男女一樣，喜歡小男生的小女生，會覺得很可愛，很浪漫，不喜歡的，就會批評說「君無戲言」。
其實，套了「君無戲言」的批評方式，倒是讓人浪漫不起來。這種前近代的封建語言，不僅代表了說話者缺乏現代性裡「俗世的個人主義」，太過嚴肅，以致於不能了解當代社會的運作模式，而且好像將所有台灣民眾當白痴了似的，沒有自行判斷的能力。
「俗世的個人主義」，沒有好或不好，它就是一個現象，我們當然可以批評說，陳總統的「市場性格」十足，現代味的玩性太重。但一個適當的批評，還是批評者與被批評人是在同樣的一個時空，同樣的都是基於認同現代價值的立場，才會是一個適當的批評。而如果是用「前近代」的語言，不只讓人有種時空錯置的荒謬感，那種封建的思維，可比「俗世的個人主義」，更讓人不敢恭維。
於是，我想就落在同樣的時空，我們來批評陳總統說「早採強硬措施就不會如此。」，也去了解WHO專家所說:「全球抗SARS戰疫 關鍵在中國大陸。」，及吳育昇與游揆所分別說的話。
明日再續。
註:圖是C. Wright Mills(1916-1962)，他寫了本【社會學的想像】，可以說是社會學科中的經典。想像力，是社會學科，甚至是所有學術研究中很需要的一種天份，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然而，想像力並不能胡思亂想，搞了個「太陽黑子數與景氣循環」或是「行星排列與文明毀滅」之間的關係。
社會學科的研究，是要建立社會變數之間的關係，對於這種關係的證明，也就是學科研究的核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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