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評的知識論】
寫了【批評的本體論】,再寫【批評的知識論】。其實,得先說的是,這些都是大題目,包括接下來還要再寫的【批評的方法論】,要寫得清楚,經得起批評,都不是這幾百個字可以做得到的。說得更白一些,甚至也不是我能處理的,反正就只是將這些日子想的問題,這幾年讀書的感想,寫下來,當作是個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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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論【批評的知識論】,與【批評的本體論】一樣,隱隱的都拿了「理性主義」作對比:理性的本體,與批評的本體不同,理性是秩序的,而批評則是在「自我」與「他者」之間游移。
【批評的知識論】也是一樣,理性的知識,與批評的知識不同。理性的知識,因為先驗地認為有個「自然法」的科學秩序,而知識的形成,也就是透過經驗不斷地累積,呈現這些法則的明晰性。這也就是邏輯實證論、經驗主義所給予我們在知識累積上的觀點。
【批評的知識論】,則有歷史主義的孔恩,有批判實在論的Roy Bhaskar,或是相對主義陣營的Paul Feyerabende……這一支知識論傳統,與理性主義的知識論圈子不同,非常的多元,生機勃勃,正好也就反應了批評的知識論的內在本質。
【批評的知識論】,往上,就近代哲學裡,可以追上與啟蒙主義對立的浪漫主義。當然,再往前追,還可以看到中世紀的密契神學,善惡對立,拜人的祅教,或是希臘時代的亞里斯多德,以至於再往前,談流變,講「戰爭為萬有之母」的Heraclitus。
【批評的知識論】,並不必然是價值上的虛無主義、絕對的相對主義,也有可能就只是不可知論,或者是對於其它價值的審慎,質疑普偏理性,或是挑戰支配性價值的霸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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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評的知識論:Epistemologie of critique】,說的是不同於自然法、理性傳統的知識論,而存在著的另一種的知識論傳統。這一支知識論傳統,認為知識的形成,是一種權力的結果,而表現在時間與空間上的特定結晶形式,知識表現的是一種系譜學,特定人在特定的時間裡,就「自我」與「他者」的關係中,對這世界之事物的秩序的一種想像。
當然,這並不代表了說,理性傳統的知識論,其內部就沒有「批評」的傳統,這完全是誤解。理性傳統的批評,與【批評的知識論】下的傳統不同,他們的批評,是依據於一個「理性的」、「普偏性的」先驗價值,理性傳統的批評,先是認為有一個「在那裡」的客觀價值,像是「自由」、「人權」,或是其它各式各樣被認為是自然法原則外化的客觀秩序,批評的目的,是為了將「不合規矩的脫序與出軌」,拉回到一個「正常」的秩序之中。
理性傳統的批評,也就是在上一篇【批評的本體論】中,很容易就會落入一種「荒謬的批評」,因為這種批評方式,基本上是建立在一組先驗的價值所組成的封閉系統內,他們不能接受脈絡的相對性,在一個文化多元的時代裡,很容易就拉到一個聾子對話的情境裡去,無法相互理解。而且,可能更令人擔憂的是,理性主義所建構的封閉系統,總是有個「自負的倫理學價值」,在這種理性傳統下的「荒謬批評」裡,也就很容易在「自我」與「他者」的對立之間,對不同意見的「他者」妖魔化,從而陷入了道德上的不安全感,文化優越的自侍拉得更高,不同文化之間的藩籬築得更厚。這個世界,在他們猛烈的批評下,荒謬感愈來愈強烈,不合規矩的脫軌愈來愈多。
相對之下,【批評的知識論】,採取的是一種設身處地的姿勢。伊斯蘭世界,有阿拉的真理,基督的天堂中,有上帝的理性。【批評的知識論】,承認每個人主張其自身文化與價值的正當性,也了解知識的形成,就是從這個正當的,有意識或沒有意識到的「真理判準」,來組織這個世界所給他/她的資訊,【批評的知識論】對於「真理」的態度,是多元的,而跟著真理而來的知識形成「方法」,則是強調設身處地的詮釋。文明「進步」的力量,或是生命「激動」的感覺,在【批評的知識論】的角度下,是源自於不同的「視界之間的融合」(Hans-Georg Gadamer語)。
註:圖片是哈伯瑪斯(Juegen Habermas: 1929-),法蘭克福學派現存的大哥。不過,說實在的,我並不是很喜歡他。他的氣質,還是很「現代主義」,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實際上背叛了法蘭克福學派的人文精神,讓我覺得有點「學匠味」。不過,他在1971年寫的書,【Knowledge and Human Interests】,倒與這篇文章要談的關係重大。就算是「氣味上」不是很喜歡他,但我想他確是個重要,而且用功的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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