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的旅程終點在哪裡
偶而也懷疑自己是否該向前
慾望的門已開
夢的草原沒有盡頭
夢裡憂鬱的花香飄浮在風中」
將電腦接上網路,雖然好一陣子沒在這小小的空間裡讀書寫字,不過卻一點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馬上就定位,手上還積欠了幾篇文章,想著待會要到圖書館唸書,每天作息正常。
不過,還是先開了電腦,聽聽歌。想到其實陳昇的歌詞,應該還有一段…「漫漫的旅程終點在哪裡 偶而也懷疑自己是否該向前 慾望的門已開 夢的草原沒有盡頭 夢裡憂鬱的花香飄浮在風中」,原是以為上一篇文章就該結束這一系列的寫作,當初還用「試著了解」來作結的……
什麼是「結束」?「終點」在哪裡?「試著了解」後的結局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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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假的這幾天,四月一日,在網路上看到張國榮自殺的消息。四月一日,好幾年前的一個朋友,也在那天自殺。
死,是個終點。這對當事人來說,是對的。快樂的、悲傷的,通通結束了。但對於活著的人呢?
大學時,到了東海找個高中時的老友,聽到了個故事。一個男的上吊了在女孩家門口。
「要死給妳看!」,也許這是男人在他生命終點,留給他曾經最愛的人的最後一句話。不過,這最後的一句話,卻可能是女孩下輩子陰影的開始。
「如果不能讓她成為我的陽光,就讓我成為她的陰影。」愛與恨,原來就像陽光與陰影的關係一樣:沒有陽光,也就沒有陰影,而恨的存在,也總是跟著特定的愛。
那麼,終點與起點,是不是也是一樣,沒有起點,那麼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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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了Window Media Player,原是要從陳昇的音樂開始,從音符裡找到男人的憂鬱,寫完這篇文章。結果,就在Media Player的「媒體導覽」頁面上,看到了孫燕姿的二首新歌:【未完成】,與【神奇】,一聽再聽,特別是【神奇】,異國的鼓聲,讓【男人】的憂鬱一下都遠了。
【未完成】講的是一個做音樂女孩的故事,小時候的女孩寄了個紅色的手提音樂與卡帶,給未來的女孩; 【神奇】記的是空氣中的咖哩,喚醒了前世的記憶。
時間,在這兩首中完全的扭曲、穿梭、交錯,沒有終點,也說不出個起點。「轉轉轉,又回到了這裡」,如果說時間是有意義的,那麼它的意義也就在於它是苦的外化,如果沒有經過四聖諦的修為,人將只是困在我執、業障裡,歷史不斷重覆,繼續輪迴。
法輪轉,轉法輪,在一次一次生活的旋轉之間,我們希望可以更添智慧,跳脫輪迴,有一天可以到了「無所從來無所從去」如來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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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可能不知道,每一天的夢裡,我們都有機會到了「如來境界」。夢裡,所「見一切相非相」,而「無所從來無所從去」,正是確確實實的如來世界。
「漫漫的旅程終點在哪裡
偶而也懷疑自己是否該向前
慾望的門已開
夢的草原沒有盡頭
夢裡憂鬱的花香飄浮在風中」
夢裡,時間交錯、穿插,沒有起點,也沒有終點,不用向前,也不必擔心落後; 夢裡,道德拉開了慾望的門,理性與感性無所遮掩地彼此坦誠,天真地玩在一起; 夢裡,可以說有生有死,也可以說無生無死,陽光與陰影,愛與恨,以一種不同於對立的方式出現,讓人害怕、難過,卻也給人放心、昇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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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是人們的通用語言】這是佛洛姆掛在【生命之愛】裡的一篇文章。跟佛洛依德將夢解釋成「原我(id)」的放肆不同,佛洛姆說到:
「在夢裡,我們要比醒著的時候對別人和自已,知道得更多一些。我們在夢裡可能沒有理性,但我們更聰明,更有理解力。」
也就是說,不像佛洛依德將夢解釋成是種壓抑的解放,夢總是以非理性反對理性。而從佛洛姆的角度,夢,是積極的,是超越理性與非理性的。在夢理,我們可以放任時空隨意地組合,拋棄社會價值的束縛,而以一種更具洞察力的直觀,去碰觸生命底層的心跳。
在這樣的架構下,我們在夢裡,使用的是人們共通的語言。這是因為夢裡,我們與醒著時所使用的語言不同:醒著時,我們得處於一種要求我們留意我們生活的狀態。我們必須工作,必須獲得生活必需品,必須保衛自已免受攻擊。總之,我們得忙著為了生存,而進行鬥爭。這些鬥爭,影響了我們的行為和我們的思想,而所謂的「社會規範」,也就是這些鬥爭的秩序化。
不同社會,有不同的規範,不同的鬥爭法則,於是也就有不同的語言。夢裡,沒有鬥爭,夢中的語言,也就是人類共通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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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到同學告訴我,她在那裡過得不錯」這是一個好友告訴我,那位自殺的朋友所託的夢。
那一年,我的表妹因為表妹夫過世,受不了打擊,也自殺了。回台灣的時候,聽舅舅說,他們在那過得很好,麻煩舅舅照顧小朋友……
真是神奇的巧合。人死了後,有另一個世界嗎?那個世界與人世可以溝通嗎?是不是就在夢裡,用了彼此共同的語言溝通的呢?如果生與死之間,是可以溝通的,那麼死,並不是終點,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起點,生命不斷地輪迴,終是未完成。
莎翁悲劇【李爾王】的「最後」,經歷了女兒們的背叛,受經一切困厄苦難的李爾王,對著他最小的女兒說:「一切都很好!」,就像她們在夢裡,跟我們說的口吻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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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被背叛,受盡了折磨,仍然覺得這世界都很好,那是因為,人世的美感,在李爾王看來,並不在於佔有什麼:佔有財富、權位,或是佔有臣子、兒女們的效忠,浮生若夢,這些種種,有也好,沒有也好,而真正值得稱作是好的,是那些穿過人心的滿實,與透澈清明的放下。
「放下」,在生與死、夢與醒,甚至是前世與今生,起點與終點、真實與虛幻,各種對立之間放下,也就是種跳脫輪迴的智慧,因為沒有我執所建立的牆,而得以穿梭於真真假假、似假還真、非真非假的如來境界,見一切相非相?
夢作為一種共通的語言,也就是種沒有目的、沒有佔有、沒有防備的語言。夢裡,一切空無,完全放下,我們可以更清楚地看到生死,放下得失,超越愛恨,從而能夠更直覺地感受自已,感受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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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著了解」後的結局是什麼?文章的一開始這樣問。在這文章的結束,我想說的是,「試著了解」只是個開始。
註:
1)、這篇其實寫得東西太多,有點亂。其實,最核心的,是想好好談談「死亡」,面對心裡頭對死亡的感受。研究所時,去打了佛七,師父沒說什麼佛理,就只說「了卻生死」,這句話就一直深烙在我的心底。金庸小說【倚天屠龍劍】,在光明頂的決戰中,明教人唱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憐我世人,憂患實多」,真是有種感動……
2)、寫到夢,我還記得國中開始讀佛洛依德的【夢的解析】,那時候我想我的心理年齡還不夠,讀了後,對這世界疑神疑鬼的,一直到後來讀容格、佛洛姆,我才能從精神分析學派中,得到一些安心的趣味。夢是個非常重要的題目,總有個直覺,透過夢的語言,人不儘可以更了解自已,也有解放的可能。
3)、圖片是村上春樹(1949~),一開始我就想貼他的照片,他的文字很「女性」,很「後現代」,很「夢幻」,他還有一本書,【夢中見】,極短篇的故事集。文章最後,再提了一次「試著了解」,其實,我得說,沒有人可以真正了解另一個人,重要的是「試著」這樣的動作,在起了「試著」的同時,原本隔絕、對立的世界,也就會開始流動,生與死、愛與恨、男與女、現代與後現代、真實與夢幻……從宗教的角度,要毀滅一切的相,諸法無常,但從政治的角度,最重要的卻是秩序與穩定:常與變、靜與動,實際上生命的所在,是在於兩者之間的「陰陽相剋相生」,如果太強調宗教的情懷,諸法無常,那麼人世將沒有溝通的可能,從而無法存在; 如果獨尊政治的作用,那種絕對的秩序與穩定,也將扼殺人的靈魂,窒息社會的生機。人類社會之所以存在,也就必須在二者之間擺盪,沒有定點……
4)、夢作為一種解放的力量,是相對於醒著來說。但人總是要醒著,才有社會的可能,完全的解放,實際上也將造成「社會的瓦解」……不過,不用擔心的是,完全的解放是不可能的,對於夢中語言的解讀,其實,是每個人都可以「試著了解」的。我們,就夢中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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