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問我如果我死了，她和哥哥兩個人是不是就要去和爸爸住？訝異於女兒這麼快就問我這樣的事，先不論她問的出發點是什麼？這一天肯定會來臨。不必費心要做什麼打點，最簡單也最方便就是可捐贈的器官全摘除後，燒一燒，剩下來的灰燼就灑向山林或大海。
記憶是留存在心中及回憶裡，沒有真誠的心，空留一塊墓碑及一方墓園又可以換來多少子孝孫賢。
曾聽母親語氣中帶著不悅的說：「沒關係，反正我也沒有期盼他們年輕人(指兄嫂兩人)願意承接下這份神祖牌位，或許到我這裡就結束了。」是的，雙薪家庭的成長，確實帶來許多改變，職業婦女無法像過去一般，對於家族裡不同的忌日或固定的初一、十五的拜拜樣樣俱到的辦好，但也看過一些巧婦以變通的方式持續的保存某些固有的禮儀。
農曆年前後接二連三的得知幾個網友的至親仙逝的訊息，雖然一一勸慰對方，走了一段路之後總是要休息的，為了讓肉體得到永恆的休息，也為了讓靈魂留存在心裡不滅，然而自己在那一段日子也多少有一絲喘不過氣的感覺。活到該有的歲數而老死，大家都覺得是一件自然的事，所以較沒有避諱，年過八十者連訃文都印成粉紅色，也在昭告親朋好友這是一件值得慶喜之事。面對意外死亡就常發生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情況，不僅讓周遭的人茫然、至親頓失所依，亡者又要向何人申訴其未完成的志業。
近日一位好友的親戚，一個正值年輕力壯的家庭支柱卻因肝癌末期即將獨留妻子及三名年幼的子女。家人無力將實情告知，擔心他會因此更一蹶不振。然而我們不妨換個角度這樣想，每個人都有面對事實的處理方式，或許他的表達方法在家人們看起來是不理智、不成熟或情緒失控，任何可以想到的情形都好，總歸是他個人的情緒發洩，不要用我們自己猜想的可能性去框住他自己內心真正想做的，不帶著遺憾離開總是等待日子的最後希望。
設想一個可能：如果最後一天來臨，而他留給家人的話是〝為什麼不早一點讓我知道事實〞，每一個為他設想的你們聽了又會如何？一直都是家中長輩幫他想、也做了太多，造成了目前的局面，或許這個不成熟的大人就是如家人所預設，他是很消極也很不懂事，但最後的這一次任性又何妨讓他盡情揮灑，或許他的所有表現就是為了要讓家人把他當一個成人看待，只是沒有人給他機會，他也從來沒有學會過，所以他始終如一個孩子般，不斷讓不成熟、不理智一再地在生活中重現引起大家的注意。
身為長輩都不知該怎麼將事實告知，卻要期待晚輩能看淡一切，是強人所難的。末了，朋友的親戚終於得知事實，情緒的失控自是不可言喻，但「想回家看看」卻是他知道事實後最想做的事。知道事實是早晚的事，也或許他已經知道，就等著看哪一個人願意把他當一個成人般和他談這人生的大事之一。從知道自己的病情到往生，不到五天的時間，來得快卻不突然，但他總是做了自己的選擇，即使再不捨，也成就了自己的最終心願。
所以我和孩子們說，我會儘自己的所能陪著他們長大，看到他們成家立業，我會走得更放心，如果真的無法如願，我也相信他們不僅能照顧好自己，也懂得照顧對方。
死亡是人生的休息站，是一個終點，雖然生命不再，但精神永長存。
2003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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