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停止呼吸喔……」他這麼想。
吱吱吱吱……窗外的小鳥在歌唱,樹葉沙沙作響,有風吧。
能見度充足,房內的光很亮,是下午吧,他感覺到棉被一角被曬得暖烘烘,
使底下的身軀血管經脈也活烙起來,他想下床伸展一番。
他有打哈欠的衝動,卻連隱忍都不用,那股欲望便慢慢消了。
身旁的人睡著了,坐在椅上頭點啊點的,像是課堂上的學生,
面對老師講道時點頭稱是,但其實一點也不懂。
咚!
那人差點跌下椅子,醒了過來,看了看他睜大的雙眼,
彼此對視數秒後,那人又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閉上眼睛繼續聽道。
咚咚咚……他有些生氣了,想叫那人別再他身邊打哈欠,
令他也跟著想張大嘴巴,偏偏他連隱忍都不用,
欲望慢慢慢慢地展延不開,又消退了。
他好想翻身,背脊有些僵硬,下背部彷彿有螞蟻爬過,輕輕地輕輕地搔著癢。
他想蠕動來引起身旁那人的注意,卻連基本的肌肉莖巒都引起不了。
好癢,好癢,真的好癢。
世上最難忍受的真的不是痛,是癢,是止不了的癢,是無法發洩的癢。
好癢。
咚!
那人又醒了過來。
他試著用眼神知會己身的處境,可那人只是眨眨眼,
又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
他放棄了,如果要這樣,何苦要那人來陪著呢。
那人累得只是坐在那兒咚咚咚,真是辛苦了。
二十年了,是誰說活著就是希望呢?
植物人的生活,不如死去了也罷。
屎尿都無法自己處理,嬰孩也懂得哇哇大哭來求救。
他呢?躺著,等人來關切他,能做的只是張開雙眼及閉上雙眼。
「好想停止呼吸啊……」
他試著將眼球往窗戶的方向移動,當然那是奢想,
能見的只有白色的天花板,滲點污漬。
吱吱吱吱……窗外的小鳥還在歌唱。
誰說的呢?活著就是希望?
那人必是沒躺在病床上動彈不得二十年吧。
希望等得來不了,它需要人去抓它,而植物人的特色就是不能動。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