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新疆帕米爾高原上的流沙河雪山倒影，她是讓我第一次體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的地方，站在河邊，我，無法言語。
一早起床，因為下午要到戒毒村上課，我到書房的書架上取書。站在書架前將整齊排列在晨光中的書瀏覽一遍，也許是因為剛睡醒吧，疲憊的混沌讓周公帶去旅行了，短暫的清醒，讓自己不小心小小的悟了一下。
幾十年來，不斷買書、看書，累積的書量不少，過去的二十年，因為居無定所，為了免除搬家的負擔，每搬一次家就清除一次書櫃，把讀過、覺得不需要留的書打包送給圖書館或送人，二十幾年下來，留下來的書大概只有所購買的書的十分之一不到，而這些書，沒有一本是暢銷書。
古人說要立德、立功、立言，屬於平凡小人物的大多數人之諸如我輩，沒能立什麼功或什麼德，所書、所言，都只是為了抒發自我，或紀錄、發表一點自己生活中微不足道的見解、甚至是牢騷，沒想過立言這一類偉大的情操或使命，並且隨著無國界、言論自由的網路發展，只要願意或表達能力不錯的寫手，都可以在浩瀚網路世界的一角，看似私密卻又全然開放地向全世界發聲，卻也在無意間帶動了某種流行的趨勢和文化潮流。
網路族的閱讀引導大部分透過網友的推薦，我自己也不例外地走訪各個被介紹來的網站，去參考各種評論和心得，幾次透過文字介紹到網路書店買書的經驗，可讀性都不如預期，於是開始學乖，讀完評論和介紹之後，再到書局去翻閱，然後才決定是否值得購買。
很少好好靜下來思考閱讀這件事，只知道閱讀是一種習慣、是一種樂趣，卻從來沒有想到長期閱讀和所選讀的書所積累下來的能量和影響，這一天，我卻不小心發現，原來有些文字閱讀可以成就一個人的思想架構，有如身體骨骼一般地撐起一個堅強的靈魂，而成就我靈魂思想骨架的，正是還留在書架上的這些書。
這些書有很大一部份是工具書，但說是工具書也不全然，因為這些書的閱讀樂趣不亞於一般的小說或閒書，比如基督教的『聖經』，我所信仰的佛教『大藏經』，及所延伸出來的『佛教史』、『歷代高僧傳』、『大唐西域記』、『弘一大師傳』、『曼殊大師傳』、『緇門崇行錄』、『禪詩選錄』、『豐子愷傳』、『佛傳』、『佛弟子傳』、『八十華嚴』、還有我的師父星雲大師所書所著的各種套書和文學作品、達賴喇嘛作品……。
除了信仰方面的書，中國古典文學的『紅樓夢』、『牡丹亭』、『西遊記』、『三國演義』、『史記』、『浮生六記』、『東坡傳』、『鄭板橋傳』、『名醫外傳』、『弟子規』、『唐宋詞選』、『詩經』、包括100本的中國古典文學經典、50本的『當代經典文學』36本的『現代文學』（大陸版）、及柏楊的『中國人史綱』、余光中的『隔岸呼渡』等散文及詩集……等。
思想和理論的書除了佛教教理的各種論述，還有馬克思主義、『愛因斯坦全集』、朱光潛的『談修養』和『談美』系列，黃永武的『詩香谷』、『山居功課』系列作品、川端康成的『新文章讀本』、張繼高『必須贏的人』系列、蔣勳『美的沉思』系列、立緒出版的『孤獨』……。（通常只要是自己喜歡的作者作品，我很少只買一本，幾乎都是系列閱讀）。
其餘留下來的作品包括『莎士比亞全集』、『梵谷書信全集』、『咆哮山莊』、『飄』、『傲慢與偏見』、『老人與海』、『小王子』、『流浪者之歌』、『人子』、遠藤周作的『深河』和『沉默』三島尤紀夫、卡夫卡…….等。
現代作家卻不多，只有廖玉蕙、李家同、吳念真、鄭麗娥、余華、蔣勳、余光中等算是較齊全，其餘都只是單本，這些年翻譯小說的書多了些，最早是『惡童三部曲』、『曠野的聲音』、再則是『安妮日記』、『大河彎』、『陰黯國度』、『窮人的幸福』、『一起面對生死』…….等，漫畫部分則有『老夫子全集』（老家則是一整套的小叮噹）、奈知未佐子的『貓咪的金幣』系列、宮崎峻的『龍貓』等系列、阿保美代的『葛葉的傳說』系列……等。（被淘汰最快的是春上村樹的系列，希望不會被罵。）
知識性的參考書有許多已經結束營業的出版社出版書，如常民的各地地方誌和文化、貓頭鷹出版社的『鳥類圖鑑』、『賞樹情報』，大樹的『台灣野花365天』及相關旅遊書籍，說到旅行書，這些年旅行書不少，我買得也不少，現在只剩師瓊瑜的『寂靜之聲』和『西藏白皮書』…….。
拉拉雜雜的寫了一堆，想說的其實是：有些書會成為閱讀者的靈魂骨骼，有些書則是血肉，有些是衣裝，而現代的書大部分卻都是飾品，文字語言華麗炫目，短暫的安慰寂寞，卻不實用。
寫著寫著，突然想起失聯好久的北大同學聰惠法師，這個堅持芒鞋竹杖的雲水僧，孤孓往來，曾經很驕傲的對我說：「我不媚聖。」
和他聊天的那個午后的北京，窗外是零度的小雪，屋內的我們兩人，一個面前是一杯香氣四溢的曼特寧和一本薄薄的『馬克思主義的宗教觀』，一個面前是一杯清香卻堅持和曼特寧互別苗頭的烏龍和一本和『馬克思主義』相較顯得厚重的『印度思想史』，兩人為著一個觀念爭辯不休，最後他不理我的想法，丟出這一句：「我不媚聖。」許多年後，我早已忘了當初爭辯的內容和主題，而這句「我不媚聖」和他孤傲的眼神卻深刻地烙在記憶的軌跡上。
因為學習的選擇，我的週遭有許多了不起的人，不論品行和生活及付出都堪為人師，而情執深重的我在其間濫竽充數，常被歸為一類，心裡其實清楚自己只是頑愚眾生之一，生活在出世與入世之間的縫隙和邊緣。我唯一不同的堅持只是，因為知道自己不會成賢成聖，所以我借用聰惠法師的話說：我不媚聖，但我又無法隨世俗價值追求生活，因此我「不媚聖亦不媚俗」，在不斷的自言自語當中，只期望有一天活出自己的樣子。
看看書架上的書，這小小的體悟，讓我知道下學期，我該規劃些什麼內容給戒毒村的同學…….。2006/9/20
＊第一學期的戒治分監課程昨天結束，監長特別前來道謝，同學們的卡片和信函每一封都讓我慚愧，能夠陪伴大家走一段路，對我來說，該感謝的是我。謝謝同學們願意接受這微薄的生命智慧供養，願這點滴智慧的舟筏，能夠協助渡過煩惱糾結的此岸，到解脫自在的彼岸，找到自己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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