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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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林玉鳳

 

　　父母那一輩人移居來澳門的時候，澳門肯定已經存在“老澳門”了，只是，那時的“老澳門”，在我父輩的口中，是澳門街的本地人。

 

　　目前澳門六十歲以上的人口，有約五萬人，統計局的數字說的是，當中只有約兩成是在澳門出生的，以此推算，1950年以前出生的澳門人，有近八成都是出生以後移居澳門的，他們當中，超過九成是從內地來澳的。這些人，有一部分在抗戰和國共內戰時來到澳門，其他的多數，則是五十年代到七十年代來到澳門的。

 

　　那一代澳門街的本地華人，日常受的是那時對華人還不特別友善的殖民管治，政治上沒有發言權，對澳葡政府沒有歸屬感。他們多數沒有直接經歷過戰爭，卻很可能曾經親歷戰爭的殘酷和北非諜影情節一樣的末世浮華。他們當中，有當時就很愛國的一群，會組織救國救災會，甚至直接加入抗日軍團的；有目睹過二戰期間滿街難民和饑死的災民的慘狀的；有見識過街上滿是飢民，踏入新中央和利為旅酒店，卻發現那是個有酒有歌有人跳舞的夜上海世界的。然後，在二戰以後，他們看到很多人離開澳門，返回內地；內戰結束，親國民黨的人又來了一批；五十年代以後，內地土改、反右和自然災害，又來了一批，再然後，文革，又來了一批，期間，澳門的“一二三事件”發生，走了一批，東南亞排華，又來了一批。

 

　　所以，那一代的澳門街本地人，會感同身受個人命運可以如何被世界大局愚弄，會看到個人力量的渺少，因此，對外來的人，會多生一些憐憫與包容。所以，小時候，我不曾聽過父母說，他們那一代有被本地人嘲笑或看不起的憂慮。當然，分野還是有的，那是在聚居的區域。

 

根據不同朋友以及朋友父母輩的敘述，大概可以推斷，到七十年代的時候，老澳門多是住在噴水池、南西灣、東望洋、下環以至高士德一帶的，三盞燈有一些本地人，有很多華僑，其他內地來的移民，除了極少數會住進上面的那些區域以外，更多的是住在曾經存在的新填海木屋區、筷子基、青洲、台山以及馬場和黑沙灣。不過，那樣的地埋劃分，更多的是體現階級，而不是出生來源地。那是因為，當日來澳的內地移民，沒有幾個是住得起市中心區的。可是，儘管那一代歷經戰亂的澳門人和後來才成為澳門人的移民有那麼一點點階級的分野，他們之間，卻沒有明顯的價值觀差異，他們同樣重視家庭，渴求穩定，希望遠離政治。

 

（我們的世代．之七）

文：原載2010年3月11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

圖：http://www.airmacaumagazine.com/images/2009/aug/028_Neigbourhood-1.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