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會地點在郊區的莊園,車駛進園子,道旁亮起的一盞盞路燈,在花草植被圍繞下,映亮綿延若浮浪的夜海,一時竟看不清主屋在哪。
少女望著等速後退的燈火,興致昂然,「好漂亮啊。」
對於她節制的讚歎,月無缺倒是有些意外,拄著臉斜倚在車窗邊,車子持續向內開,過了彎才現出幾幢相連的建築。
他在玻璃上看見她朝自己靠過來,望著遠處的龐然大物,茶色的眼睛透著好奇。
「今天要住在這裡嗎?」
他低應一聲,車速漸緩,宅院門庭已近在眼前。
「那……你住在外面,會不會睡不好啊?」
「沒看出來,妳倒是很會問問題。」
少女還想追問,司機已提醒到達目的地,動作迅速地替月無缺開門。
「辛苦了,麻煩你送行李過去。」
月無缺淡聲交代完,便過去替少女開車門。夜風微微,可實在太冷,一下撲面而來惹得她打了噴嚏,月無缺扯扯脣角,「凍死妳。」
「進去就不冷了,瞳朦可以的。」戀戀不捨地望著那件大衣,少女捉緊單薄的披肩,儀態良好地伸腿、站出去、扶住幸災樂禍的男伴,車門順利關上,司機功成身退。
月無缺看她凍得身子有些顫,卻還能維持完美的站姿,突然有點想笑,伸手攬過她的肩頭,快走了兩步,接待人員忙不迭請他們進入大廳,也就這短短的距離,少女都冷得不住抽氣。
「妳運氣不差啊,今天都還沒下雪。」
「下雪瞳朦就不來啦。」
接待上前為兩人解下大衣、披肩,讓他們在休息室烤火。
少女坐在壁爐邊上看著火光躍動,月無缺問晚會開始了沒有。
得知已經開始二十分鐘,少女回眸怪異地看著他,「怎麼遲到了啊?」
「沒有遲到,這就是他給我的時間。」
半小時後入場,所有繁文縟節都結束了,進去做什麼都自在些。
接待送來熱飲,月無缺替少女拿了熱可可,自己則要了水。
「啊,你要不要趁現在喝點東西?」
月無缺挑眉看著她,少女拿出幾乎是裝飾品的小巧手提包,裡面裝著……兩包能量果凍飲。
誰讓妳把我花錢買的東西這樣用的?
而且還塞得剛剛好,餘下空間是補妝用品。
「行李我也放了幾個喔。」
還得意上了是吧?
在接待勉力維持專業態度的目光下,月無缺喝完了果凍飲,少女也高高興興地喝完熱可可。
在隔間補完妝,總算可以入場了。
由於已進入自由餐敘的階段,門打開也沒有引起多大的注意。
當看清楚相攜而來的兩人後,會場仍是起了不小的騷動。
大部分人的驚呼都是從月無缺開始,本來以為不可能會再輕易露面的人,忽然出現在人前,而且從來不屑攜伴參加宴會的人,如今還帶了女伴,教人如何不升起毫無矜持的八卦之心?
重點是!兩人還穿情侶裝啊!褐色的西裝與鵝黃的禮服,同樣畫龍點睛的天藍色,畫面根本就是一體相合,在這種場面,不是誰都穿得起來。
注意到月無缺還沒完,在認出少女是誰後,對這組合目瞪口呆的人不計其數。
前陣子因故暫停一切活動的幽明瞳朦,外界都在猜她是否大病纏身之時,人家竟然跑去挖了一座礦山嗎?
多少人想挖這座礦山,現在要不是幽明瞳朦開採多年,就是短時間炸山了吧。
至於哪一種可能多一些,真不好說。
「看吧,你有新麻煩了。」少女目不斜視,脣邊泛著甜美的笑,挽著身邊男人的手,恰似依傍秀木盛放的花。
那棵秀木哼了哼,「這也叫麻煩?」
穿過半座宴會廳,遠遠便見一襲金色西裝的男人迎來。
少女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金色穿得如此優雅。
男人的髮是燦亮的濃金色,像日中驕陽般璀璨,短髮往後梳,只在額前散著幾絲金色。
月無缺淡金的髮,則如日出薄透的曦光,穿透雲霧一點一點飛散出的亮色。
三人的相會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擁有輾壓全場美貌的兩個男人,也發著光。
少女安靜的當個手部掛件。
「你再不來,我可要親自去請你了。」
「大名鼎鼎的北芳秀,貴步臨賤地,我可擔待不起。」
倦收天淡淡一笑,望向好友身側的女孩,「這位是?」
她是誰,倦收天當然知道,所以他問月無缺的是:她是你的誰?
「重要嗎?」
「你不想說也行,我就照我的理解安排。」
倦收天說完,正式問候少女,與她握了手,「若有招待不周,儘管向我提。」
「謝謝你邀請月無缺。」
倦收天掃過那雙真誠的、滿懷感激的眼,歛眸一笑,「我也要謝謝妳。」
這人究竟是為了什麼應邀而來,可真說不準。
三人坐在兩側的沙發區一隅,他們起先談起各自的近況,與身邊朋友的近況,接著就進入幽明瞳朦聽不懂的領域了,若要從群眾八卦的角度說明,大約是在討論家裡礦山發展的走向和經營過程。
侍者在人群中送的酒水不會特地到他們身邊,而是有專人服務,幽明瞳朦見月無缺若無其事地喝了紅酒,還稍微等了一下,才開始喝自己的香檳。
月無缺藉著調整坐姿,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可以自己去玩。
幽明瞳朦喝完杯中淡黃色的酒液,便辭了出來,正想看看這裡的餐點如何,就被幾名男性搶著邀舞,她還在想怎麼拒絕,突然橫出來一人拉住她的手。
「就你們也想跟我的瞳朦跳舞,一邊玩沙去吧。」
「小邪?你回來啦?」
白髮青年有著跟舒龍琴心相像的面容,只是臉上有一道疤。
之前化名歌舒莫邪在父親手下工作,後來外派出國,忽然又回來了。
由於舒龍琴徽的攪局,幽明瞳朦被拉著到了宴會廳另一端,回眸去找月無缺,發現他正偏頭看來,她笑了笑,也不確定他有沒有看到。
月無缺確實看到了,倦收天也是。
「你要是想陪她,我們可以明天再聊。」
即使說著帶有調侃意味的話,倦收天的神情依舊一派坦然平淡。
看得人一陣不爽。
「我是看到琴心也在。」
「嗯,我看到舒龍琴徽跟你的女伴跳舞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倦收天。」
幽明瞳朦扶著舒龍琴徽的肩,在廳心隨著音樂慢舞,但注意力全在說話上頭。
「聽說妳生病了,我早就想回來的,要不是身上還有工作……」
「小邪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很好的,你突然回來,會不會耽誤工作啊?」
她看著不遠處端著酒杯一臉無奈的舒龍琴心,再看看面前人,之前太遲鈍了,居然都沒意識到小邪的家人就在身邊,難怪老覺得琴心眼熟。
「那沒什麼,重點是妳怎麼會跟……恆山的那個月無缺一起出現?」
難道在他遠赴外地的時候,他的瞳朦……居然跟那種男人談戀愛?
有錢是真的有錢,論起來比起幽明無明那種賺兩天、休三天的節奏,恆山兄弟倆的能力相當嚇人,不過卻很低調,大多數人都是先知道恆山二字,才會記起他們叫什麼。
「唔。說來話長,而且小邪也不太懂……」
「──妳的事我都想知道!不過,妳不想說沒關係。」
舒龍琴徽帶她轉了個圈,她略去難得的沉思,笑道:「謝謝你呀,小邪,能不能請你不要告訴他們,遇到我的事?」
「嗯……這事妳讓月無缺管就行了,其他的我不會去說。」
雖然不想承認,但現在能偶遇幽明瞳朦,就表示此前有關她的消息,是被人暗中管控的。
「咦?月無缺嗎?」
看著當事人一臉不解的樣子,舒龍琴徽不知道是該同情月無缺,還是嘲笑月無缺?
還是嘲笑吧,哈哈哈哈哈哈。
一曲舞畢,舒龍琴徽去外面接電話,交代舒龍琴心豁出生命保護他的瞳朦。
因此幽明瞳朦扶上舒龍琴心肩頭,繼續跳舞。
舒龍琴心與她相對有些侷促,但仍發自內心稱讚幽明瞳朦今晚十分漂亮,「妳和無缺非常登對。」
「啊,是這樣嗎?總感覺給他添麻煩了……」
麻煩嗎?雖然這麻煩一開始是他跟丹青主動攬下的,撇開最初的幾天,與她面對面的都是月無缺,對方真的感到麻煩嗎?舒龍琴心已經不能確定了。
多年相識,舒龍琴心對這人的瞭解不敢說多,但彆扭又心軟的個性,周圍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也因為這樣,身為他親近的友人之一,時常給外人一種「管太寬」的感覺。
深入而言,他和丹青都是屬於不願意讓月無缺受傷的類型。
比起來,原無鄉和倦收天對月無缺的分寸拿捏得更好,三人在氣質方面又有相似之處,言談間全靠默契,月無缺跟他們在一塊確實相對自在。
「說實話,我本來不是很放心妳和無缺處在一起。」
對於舒龍琴心的直白,幽明瞳朦並無慌亂,反而煞有介事地點頭,「你們對他就像家人一樣,懷疑瞳朦很正常。」
「謝謝妳。現在想想,萬事不掛心的人,看得才是最真切的。」
樂曲止歇,兩人相互致意,幽明瞳朦朝他一笑,「我才是要說謝謝的人呀,有這麼多關心他的人,瞳朦能做的很有限,要加油才行。」
望著女孩離去的身影,舒龍琴心嘆了口氣。
是時候去找丹青瞭解她的來歷了。
晚會鄰近結束,舒龍琴心兄弟只是代表參加,主事的大哥在國外,是以沒有打算在稍晚的拍賣會上出手,於是弟弟拉著不肯走的哥哥一路離場,「無缺,你別喝太多啊。」
月無缺酒量不差,但偏喜歡喝珍稀佳釀,而那些奇珍異酒,濃度不乏高得嚇人者,他沒幾杯就醉,卻停不下口,非得喝到掛為止。
近兩年幾乎戒酒了,但倦收天把人邀出來,能這樣放回去?
「琴心你的囉唆總是來得這麼及時,倦收天聽到了嗎?」
「待會還要讓你醒著把錢拿出來,我自有分寸,放心。」
少女在一旁揮手作別,月無缺也注意到舒龍琴徽與她是舊識,但沒想過問,對方卻自己說了出來,「小邪是我的朋友,之前在父親那裡工作。」
朋友?對她可真熱情。
「月無缺。」
她攬住他的手,他知道是因為要移動到別的廳室,出於禮儀的舉動而已。
「謝謝你呀,我會努力的。」
月無缺目光移到她臉上,明媚的笑意與鬢邊的桂花一同綻放。
對於她沒頭沒腦的謝、半點頭緒都沒有的努力,月無缺本想鄙視一番,最終只是抬起手,替她整了整插戴的花兒,便攜著人離去。
拍賣會是在相連的另一棟,形似劇院的建物中舉行。
月無缺兩人分到了位置最佳的單間座位,望遠鏡也準備好了,甚至有專人拿著樣本和資料待命,讓月無缺很想立即走人。
少女倒是挺開心的,招了服務生道:「可以點吃的嗎?」
「妳剛才不是跟著琴心吃了嗎?」
少女不理他,只是低聲說了一陣,「請一定要單做,麻煩你們。」
月無缺不說話了,少女坐到他身邊,「你知道今天有哪些東西嗎?」
「看就行了,北芳秀準備好的坑,肯定不會差。」
不一時,眾人到齊,過了一遍藏品主題及內容介紹後,拍賣會開始。首先是收藏、著裝兩不誤的禮服與服飾配件類,月無缺瞧了一眼身側人,眼神依舊如平日般呆滯,看起來絲毫沒起興趣。
「沒有想要的嗎?」
他難得動了金口,豈料少女居然回他:「我買不起呀,為什麼要看?」
身邊的侍者們很痛苦,好想笑,可是恆山的主人脾氣差,他們得忍。
月無缺咬牙,「妳不會跟我借嗎?」
「我才不要,已經欠你好多了……」
「閉上妳的嘴,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待會讓妳舉手就舉手。」
糟了,他們是不是聽到不該聽的家務事了?老闆會來救他們嗎?
侍者們正慌著,剛才的服務生回來了,托盤上有一湯蓋碗及筷匙。
服務生自然擱到少女身旁的桌几上,她點頭道謝,拿起湯碗,揭蓋後用湯匙攪拌散熱,便側身捧給月無缺。
「喝吧,你晚點是不是還要喝酒?」
服務生機靈地將筷子連同托盤放到月無缺手邊。
他哼了聲,拿過湯碗,是菠菜香菇蛋花湯,相當清淡且家常,虧她有臉讓倦收天家的廚房做。
到了畫作、骨董類,少女依循他的眼神指示,機械式地抬手競價,不過看在他人眼中意思截然不同,恆山的當家人突然開竅了,教人如何不可惜,如何不眼紅。
最後,在拍下倦收天完全衝著他來的壓軸藏品──樂譜手稿,拍賣會圓滿結束了。
少女對他拍下樂譜有些意外,不過在看到侍者送上的古樸酒壺及兩個酒杯後,又被吸引過去了。
倦收天送來「獎勵」,一壺滄浪酒。
「不愧是北芳秀,這樣的誠意,我就收下了。」
會後,多數的賓客住在該棟房間,月無缺偕少女往後方的主宅走。
「那酒很貴嗎?」
「還好吧,剛才的零頭。」
少女是知道最後總價的,輕描淡寫的零頭把她驚得呆了。
往主宅的路有座中庭,他們到的時候,披肩及大衣都取好了。
下半夜,外面竟飄起了雪花。
月無缺把大衣給她披上,牽著她穿過中庭。
「你不會冷嗎?」
「這種多餘的話勸妳少問,不然別說認識我。」
「可是,現在你的社交圈,全都知道瞳朦認識你了。」
月無缺加快了腳步。
這麼晚了,就妳在這聒噪。
進入主宅,倦收天親自迎接他們,「多謝好友大力支持。」
「別想有下次了。」
月無缺扯扯脣角,眉眼間卻沒多少不情願。
「下次讓你來邀吧。」
倦收天說得一本正經,月無缺沒轍,「房間在哪?」
倦收天讓人帶他們回房,在二樓一間帶起居室、書房的房間。
唯一的問題就是……倦收天那句「我就照我的理解安排」。
所以他的理解就是這張雙人床嗎?還真是會理解。
「瞳朦可以睡外面呀。」
「妳動一下腦子可以嗎?」
起居室朝廊道的門是透明的,雖然簾布放得一絲不苟,如果在那裡有動靜,燈開不開走廊的人多少會注意到。
面子問題盡可拋卻,但他帶她來,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委屈別人嗎?
「這……沒關係吧?你睡得好才重要啊。」
月無缺看著她,氣或不氣的理由都顯得荒謬,反而使他冷靜許多。
「有很多原因,但我現在不想跟妳多談,免得我喝酒的心情都沒了。」
少女不是很明白。
待她洗完澡回到臥室,月無缺已經坐在落地窗前品嘗滄浪酒。
少女坐到另一邊的絲絨椅上,月無缺斟滿了另一杯,但是沒問她要不要喝。
她瞧著他還有些許濕濡的髮尾,端起杯子小小啜飲了一口。
清冽甘醇的酒液滑入口中,滋味難描,好喝是好喝,但一想到其價值,少女仍覺得舌頭有些麻。
酒勁上來後,她忍不住咳了幾聲。
好厲害的酒,她好像喝不來。
月無缺轉頭瞧著她,兩人四目相對,少女驚呼,「你……你是不是醉了?」
卸去妝容的面龐英俊依舊,只那股慣常的冷傲之色,如今已為酡紅的雙頰取而代之。
「沒有,我沒那麼容易醉。」
「月無缺,你……」正要叫他別喝了,又見他斟滿了一杯,糾結之下,少女只得道:「這杯是最後一杯喔,你不可以再喝啦。」
月無缺才不理,也不回嘴,自顧自地要再倒酒,少女握住他的手,擋著他的杯子,軟聲哀求,「不可以喝了,你一下喝這麼多,會醉昏過去的。」
那雙如碧海澄澈的藍瞳已是霧色瀰漫,凝著她片刻,慢慢放下酒壺。
「月無缺?你……感覺怪怪的,真的醉了?」
「我剛才說了,我沒那麼容易醉。」
他稍微坐正,說話條理仍在,可少女就是覺得他很怪。
似乎……變得有點好說話?
「那瞳朦幫你吹頭髮?」
「我吹過了。」
她起身試探性地摸了摸他的後腦,月無缺沒有特別的反應,確認他只是髮梢沒怎麼注意而已,就拿毛巾替他按了按。
「你要不要起來走走呀?」
月無缺應了,她本來想扶著他,他卻把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
兩人牽著手到起居室,期間月無缺的步伐也還穩著,但整個人都散發出迥異於平日的氣息。
「你喝醉都會這樣牽著人嗎?」
「沒有。」
少女不知道他是在說沒有喝醉,抑或沒有牽過其他人。
啊,她好像也變得怪怪的了。
接下來無論問什麼,月無缺都會回答,而且一句也不使壞,甚至讓少女有些害怕。
「如果現在問你帳戶密碼,你會告訴別人嗎?」
「不會,我認得清人。妳想知道嗎?」
她從沒聽過他這麼溫柔地說話,雖然臉還是紅著,眼神也迷離。
「不想,我比較想知道……你的心情。」
他們牽著手在起居室繞了幾圈,原意是想他散散酒意,於是連書房也去參觀了。
「我的心情?現在還好。」
「嗯……那要做什麼你才會開心啊?」
月無缺望著她,像是在思考,又不得不懷疑他什麼也沒想,「妳想做什麼?」
「我?我什麼都可以做啊……」
「跟我?還是跟任何人?」
少女奇怪地看著他,「當然是為了你呀。」
他牽著她坐到沙發上,傾身緩緩湊近她,少女本能地向後退,被他抬手擋下,只能半躺在沙發上,看著身上人越發靠近,「你怎麼了呀……」
「妳說妳什麼都可以做,我想知道妳說的是不是真的。」
月無缺挺秀的鼻尖幾乎與她碰上,他長長的睫毛在視界中根根分明,面頰的紅雲已稍微退去,但人卻越來越柔和,少女愣在當場無法動彈。
「是真的嗎?」
月無缺身上淺淡的酒香和醉人的吐息,包裹著她,她不自覺地屏息,脣張了又張,從胸口蔓延而至的心跳和前所未有的緊張,讓她有點想哭。
淺淺換了氣,再啟口,聲音綿軟得不成調子,「瞳朦是……說真的。」
得到了回應,月無缺慢慢垂下臉,眼見他的睫毛快貼到臉上,她只能稍稍歛眸,但在感覺到上脣脣珠碰到一點溫熱時,身上人不動了。
「月無缺?」少女未曾意識到他在做什麼,抬眼去瞧,他的藍眼睛離得好近,浮著一圈浪花似的洶湧。
「我知道妳說的是真的了。」他退開些許距離,把頭埋在她頸窩。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後頸到寬厚的脊背,滿懷珍惜,「你想睡了呀?」
「嗯。」
「到床上去睡吧。」
兩人復又牽手回到寢室,少女鬆開手,「我還是去外面睡好了。」
月無缺低頭看她,便直接把人抱到床上。
少女不解地撐起身子,「你跟人一起睡,睡得好嗎?」
「跟妳?還是跟其他人?」
「唔。這有差別嗎?」
月無缺隨便點了頭,便躺到她身側,她翻開鬆軟的被子,替他蓋嚴實,才側身躺了下來,頭還沒沾到枕頭,就被摟了過去,挨在同一張枕面上。
他圈著她的腰,面朝她闔上眼。
「果然是醉了,你醒來一定會很生氣的。」
但是她有點開心,這是為什麼呢?
一定是他說話語氣太溫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