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滅之刃同人創作。
※不死川實彌與竈門禰豆子。
葉凝清露,晨光微落。
細雪就地鋪展,小巧的足印一淺一深,刻劃出土地的顏色。
孩子提著一只比他還要圓胖的木桶,往水井邊走。
他走得吃力,顯見鮮少出來打水,又是淘氣的時候,怎麼也不願換個小些的桶子,只得用盡吃奶的勁,來面對深冬早晨的第一場仗。
他踮著腳尖,往井口撈了兩下,才把繩子抓在手裡,正得意著,餘光瞥見黑洞洞的井底,心下一突,險些往裡栽去!
正當此時,尚算厚實的冬衣被人緊緊捉住而皺成一團,孩子驚叫出聲,倒不忘把嘴捂起,深怕誰人看見自己丟臉的模樣。
「不錯啊,還知道不要聲張。」那人將他丟到一旁,說是丟,力道卻半點沒用上,只是可憐孩子的屁股沾了雪水,凍得他幾乎跳了起來,正猶豫是乖乖道謝還是悶頭跑回家時,那人已將木桶繫好,打完一桶又一桶,一共兩桶水,滿滿當當放到了他面前。
「你家在哪裡?」孩子愣愣地望著這救了自己一命還幫忙打了水的人,銀白色的髮在未散的晨霧間,隱隱透著灰;臉上有好幾道可怕的疤痕,眼神鋒利如刀,但舒展的兩眉撫平了眼底的戾氣,孩子未曾大哭,到底還是有些發怵。
青年扒了扒後髮,在置之不理與釋出善意間做了決定,蹲下身和孩子視線齊平,耐心地道:「我就幫你提到門口,剩下你自己來。」
孩子眨巴著一雙濕漉漉的眼,見其話聲之溫和,勉強憋回了淚意,重重地點頭,「爹說我是男子漢,要會做家務了,只是……謝謝大哥哥幫我。」孩子垂下腦袋,反省著自己的冒失,明明有許多事可以幫忙,他卻逞能給別人添麻煩了。
「是麼……那樣很好啊。」青年站起身,邊說邊將兩桶水提穩,「但是勉強自己可是一點好都討不了的。」語氣隨意甚至有著渾不在意的輕慢,然這樣的話語,非但沒有激起孩童慣常的倔強,反而鬧了個紅臉,「對不起……」
「跟我說沒用。帶路吧。」
隨著孩童到他的家門前,青年放下木桶,頭也不回地走了,耳邊清楚聽到男童的雙親著急奔出來尋孩子的響動,以及訝異於那桶憑空出現的水。他勾了勾脣角,似笑非笑,唯有眼內映著彷彿能融化深雪的微光,足可與東升的日陽爭輝。
不死川實彌回到家鄉已一年有餘,單憑產屋敷臨行贈與的程儀,他不能吃一輩子,也夠再吃三十年。因他與富岡義勇堅決不受產屋敷家族餽贈之產業,使年輕的家主十分過意不去,最終只得以資助路費這樣的藉口,給予他們往後安定的生活。
對於歷經最慘烈也最漫長的戰事、僥倖生還的眾人而言,再多的補償,都無法填補失去某些人的以後。
可正是因為經歷了無數的離別,才明白活下去的苦痛,同時存在著尚能念想的一點溫暖,這樣的溫暖,總有一天,不會再讓任何人孤獨。
這是鬼殺隊全員,深深相信並引以為信念,繼續向前的動力。
何況--無謂的停留與耽溺,從來就不適合他。
回到故地後,整修荒廢多時的舊屋、重拾從前的生計,除了買賣木材外,也做些木工的雜活,幾個還認得出他的鄉人,大多不敢上前相認,僅有一對老夫婦,丈夫過去是個木匠,現已傳給第二代,在不死川家還在時,實彌與玄彌便時常幫忙他們運送木材。
母親身故,為了唯一的家人,遠走他鄉加入鬼殺隊,難為還有人記得他。
剛開始那段日子,每日忙活完,總被二老招呼去吃飯,一來二去,不死川實彌想拒絕也難了,只得認真地陪著他們聊天、下棋,多少照看他們的日常起居。
在隊裡時,有主公、有任務、有惡鬼,想守護的事物堆積如山,使他越發暴躁難安,更習慣藉此掩飾所有情緒,甚至在很久很久以前,還衝撞過心底無比敬愛的主公。
「不死川?真早啊。」青年經過時常叨擾的老夫婦家門前,便見到他們的兒子,正要出門上工,他點了點頭,繼續往自家走,身後男人面色為難,到底還是叫住他,「很感謝你平日裡對雙親的關照。」
年輕的木匠技藝雖還不如父親純熟,但勝在態度積極,近來接了大城市裡的生意,忙得腳不沾地,與父母相處的時間,還遠遠不如青年受雙親招待上門的次數。
然青年依然沒有回頭,擺擺手示意聽到了,平淡地開始自己的一天。
「瘋、老、頭--你自己店上的帳,給我自己算啊!」
方吃過午飯,不死川實彌便被老人叫上門,看著帳冊與擱置了好些時日的票據,他懷疑這家子坑人上癮,起初是以照顧他木材鋪的生意為由,請他多多幫忙,再就是臨時找不到帳房先生,順手把木工藝店以及老妻開的糰子鋪的帳,全都交了青年打理。
「哼,小子不曉得,我這是不打磨不成器!你瞧瞧你每天磨出來的木材,什麼東西,我全盛時期也看不上眼。」白髮老漢歪靠在廊下,邊說邊喝茶--茶還是身後怒罵不止,仍飛快打著算盤的青年親手泡的。
「哦,年紀大了膽子不小啊?敢跟老子叫囂的都投胎去了!」
兩人對罵好一會,青年已算完了兩頁帳目,沒興致再搭理老人,自己斟了杯茶喝。
不死川實彌最初在二老眼中,可是一句話都不肯多說的悶葫蘆,讓做什麼便做什麼,既細心又溫和,本來青年也覺著自己大抵便是如此了,哪知時日久了,老人越發來勁,做什麼不好,偏偏挑起他那股積年累月的爆脾氣,不絆上兩句還不舒服。
他打幼時起,便有個行為不端的父親,一名任勞任怨的母親,不死川家的孩子極端敏感知事,身為長子的實彌更是如此,從被母親保護到嘗試阻止父親,他可以堅強隱忍,對著外人亦能周全妥貼,他做得到,只要他想。
可這些世故圓滑哪怕多麼早告知實彌世間險惡,磨難不斷--在手刃母親的那夜,全都不值一提。
他瘋狂地感知到世上竟然還有一個,他所不知道的地獄。
無論忍受再多人的嘴臉、嘗試如何討好、付出千萬努力,都可能在一夕傾覆的黑暗,原來真的存在。
比起玄彌不知情由,傷心欲絕所罵出的「殺人犯」,彼時的實彌全身上下無不再咆嘯著:母親為何變成了鬼?是誰將母親推入了「地獄」?
他,死也要去地獄把那個傢伙找到。
如今,好不容易爬回人間,已然養成的習性,抑或那些難以傳達出的真心,似乎漸漸找到了安放之處而變得溫柔。
現在倒也不是不能明白,身旁這不可一世的糟老頭,為何總在他破口大罵時得意洋洋了。
--那也是,他的一部分。
帶著婆婆特意包的一盒糰子,不死川實彌一路漫步歸家,正要轉進巷子裡,便聽見身後一陣腳步聲向他而來,當中一名少年興高彩烈地喊道:「實彌先生!」那春風般煦暖的話聲彷彿有著無限溫情,原是最令人火大的聲音,「竈門炭治郎?還有你們啊……」眼光掃過看見他彷彿看見鬼的金髮少年,以及活力十足的野豬少年,最後是一身粉色的少女。
「實彌大哥!好久不見!」竈門禰豆子笑彎了眼,上前與兄長一同對他行了禮,但仍無法阻止金髮少年崩潰地哭叫,「實、實實彌大哥是什麼啊啊啊啊啊啊--」
不死川實彌見他們一行皆提著包袱,便知是行路途中的偶遇,在金髮少年又懼又妒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將四人領回家中。
一群人吵吵鬧鬧地安頓下來,已沒了初見時的客氣,拿下野豬頭罩的藍髮少年津津有味地吃著醬油糰子,順便把沮喪不已的金髮少年碟子中的櫻花糰子搶來吃,「你幹嘛一直看著炭八郎他們?你是想吃他們的糰子嗎?」
「把糰子還來!你除了吃沒別的想頭了嗎!」我妻善逸又氣又惱,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粉色的糰子被面前少年一口一串吃下肚,他翻了個白眼,哀聲嘆氣地窩在角落,嘴平伊之助上來踢了踢他,「你說什麼?我已經跟豚太郎一樣會翻土種菜了!」
「呵呵……那種事情、那種事情!就只有你會把院子裡整片土都挖成坑好嗎?我現在在思考我的終生大事你知道嗎?別來煩我!」
「什麼種生大事?你又想種那只有香味卻不能吃的東西了?」
眼見他們吵得厲害,炭治郎備感頭疼地向青年告罪,轉而過去梳理紛爭,方才兄妹倆已將此行目的告知於他,乃是半月前愈史郎傳信提及,或有辦法醫治炭治郎的手臂,就看他們願不願意來一趟試試。
炭治郎對於自己身體的缺陷坦然處之,並不特別上心,即使只有一手一眼,有妹妹、有新加入的兩個家人,並未感覺到絲毫不適。
之所以成行,是禰豆子在得知此事後,一力說服炭治郎前往診治,向來明瞭妹妹心思的少年,實也不忍其失望,哪怕最後沒有一絲成效,為了她這番心意,甘之如飴。
聞此,不死川實彌神情淡淡,話語卻是認同,「你唯一的妹妹都這麼說了,爬也得爬過去試一試。」
炭治郎點點頭,真心實意地笑了起來,「當然。」
反倒是一邊靜靜聆聽地少女,看著對首青年脣邊若有似無的笑意,雙頰生暈,垂眸道:「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希望哥哥健健康康的。」
炭治郎一離開,便只剩青年與少女相對,少女望著淋著褐色醬汁的白潤糰子,又看了看青年尚未動過的小碟,不住問道:「實彌大哥除了萩餅,也喜歡糰子嗎?」
不死川實彌聽著那把柔軟清甜的嗓,喚著全然不同的稱謂,不由蹙了蹙眉,不是生氣亦非排斥,至多就是……不習慣及一些他難以啟齒的彆扭。
然而無論是少女的稱呼,還是他與少女逐漸靠近的一絲絲熟稔……皆因他而起。
事情發生在數月前於鬼殺隊墓園的偶遇,他們在僅有半步之遙的距離中,撐著誰不住傾斜一側的傘,說著不著邊際的話,而後嚐到了少女親手製作的萩餅。
在此之前,青年對少女的行徑已無法用惡劣概述,說是飽含殺意,他也不會否認。
分明是如此糟糕的關係,可當少女重新以人類之身與之見面時,笑靨粲然如同他倆陌生初見,她真誠地問候,並大大方方關心他的傷勢,彷似青年執刀刺穿她肌膚、身體的痛楚,都不曾有過。
不死川實彌默然半晌,凝視著少女的笑,仔細看到了那雙粉色的眼睛,無瑕地映上他略顯僵硬的臉容--不由思及他們不算愉快的「初見」,她艱難地爬出木箱,首先瞧見的不是染血的手臂,而是他這個「人」,這個縱使傷害了她,也要保護到底的「人」。
他壓根不曾回顧的過往,只一瞬便充斥腦海,催促著他說出道歉的話。
青年能想像對方的憤怒和眼淚,卻未曾預料自己反倒受之安慰。
鬼殺隊的別離向來沒有悲傷,因為時間太短,生命太輕。
他想起了他的弟弟。想起了往後餘生,他竟要負載著如此沉重的思念,面對以後的生活,讓不死川實彌備感疲憊。
放下一切、嘗試微笑並重生--總有種令人生氣的滑稽感。
可在與竈門禰豆子道別之後,他平靜了許多。
雖然沒想過要再見,卻想過她要好好活著。
以至於真正再見之時,他再也無法對少女不聞不問。
於是才有了禰豆子有別於自家兄長的一聲「實彌大哥」。
這確實是不死川實彌始料未及的,可他要是拒絕了少女的親近,恐怕真得被那頭硬如鐵的小鬼恨上了……
「還行吧。」畢竟是他每天吃得到的味道,也代表著與過去截然不同的新生活,青年對此相當知足。
「那我就不客氣了。」禰豆子見他吃了糰子,才跟著開動,軟彈綿滑的甜蜜中透著醬香辛鹹,雖說返家後大夥兒偶有興致便會一齊下山,但也不是時常都能吃到小食的,少女滿足地吃完一串,再想嚐嚐櫻花與抹茶的味兒,卻發現多了一串醬油糰子在碟子上。
「怎麼了?」不死川實彌咬下一口櫻色糰子,一派坦然彷彿對少女的疑問一無所覺。
「不……沒什麼。」眼見禰豆子立時拋卻懷疑,重又享用剩下的糰子,青年眉眼一挑眼底似有笑意流轉,然嘴角平直一如往常,「你們今晚就在此住下吧。」
「可以嗎?實彌先生!真是太感謝了!」正在對我妻善逸進行勸解的炭治郎向青年投以感激的眼神,還不忘和伊之助一同將躁動不已的金髮少年壓制在地。
青年無所謂地嗤了聲,別開臉卻對上一雙溫熱眼光。
廊外躍入的暖霞,挾著一抹濃紫欲意投墜於黑夜,唯有少女粉晶的瞳眸湮透夕陽最後一段花火,在他心底肆意盛放。
「實彌大哥,謝謝你。」
晚風徐來,不見月華照,幾點星光耀。
少年們平穩的呼吸在耳畔淺淺起伏,不死川實彌側過身子,盯著闔上的紙門,微微歛眸。
若是什麼都不想,單純沉浸於此間寧靜,身後熟睡的彷彿就是他的弟妹們。
雖則如此,紙門後的那道比他們還要細微而輕巧的呼吸,仍令他清醒地意識到,他並非活在過去,而是在眾人所盼望的「未來」。
青年不著邊際地想著,思緒也逐漸在睡意中沉浮,正要入眠之際,隔壁衣被摩娑的細響,立時喚起了他游離的神智,不死川實彌坐起身,想到那人或許是起夜,僅猶豫了幾息,還是決定出去領路。
拉開正對過道的紙門,果見禰豆子批衣而出,長長的青絲垂至腰下,髮尾彷似染就了蜜柑的甜意,透著一綹一綹分明的橙色。
見他出現,少女瞬時脹紅了臉,廊道黑燈瞎火本應不見,不死川實彌倒瞧得一清二楚,但他沒有點破,只是舒展雙臂,輕鬆地環在腦後,對她低聲道:「跟我來。」
二人悄聲下樓,一路到了後院,他默默指了指茅房的位置,便沒有再動,禰豆子垂頭小步越過他去了,青年坐在放置著暫且擱置的木材堆旁的小凳上,仰頭望著漆夜星子,數分鐘後少女才亦步亦趨地自矮樹叢後轉出,「實彌大哥……」
「哦,好了就回去吧。」禰豆子沒有錯過青年眼底的慵懶隨意,那副了然於心並不多言的體貼態度,竟比直截了當問她是否如廁都要來得更加……更加,令人羞澀。
「實彌大哥!」
「嗯?」早就先行一步的青年應聲回首,少女面頰紅雲未褪,粉色的雙眸卻毫不迴避地迎視著他,緩緩地道:「你一直沒睡嗎?」話至末尾,纖柔的嗓音已有了幾分憂心。
不死川實彌微微一怔,並不否認,「只是想起一些事,正巧聽見妳起身罷了。」
「但是你看起來……」少女正猶豫著說些什麼,髮頂便被一道厚實的溫度撫觸,柔和的夜風挑起她幾縷亂髮,青年滿是繭子的掌指輕輕將長髮勾至雪白的耳廓後,眼神卻飄到了別處,「別想那麼多行嗎?」
禰豆子感受著青年指尖若有似無的碰觸,更多的是其指膚拂過耳尖的熱燙,彷彿要蔓延到心底,燒灼無法平靜的心音。
可她並未因此膽怯,頂著臉龐的熱意,少女第一次那樣堅定地覆上頰畔那只傷痕累累的大掌,她的溫涼與他煦暖的手溫,欲出口的話語在舌尖顫抖,但在望見青年臉上的不自在時,禰豆子不再躊躇不前,「可以請你告訴我嗎?你的事。」
不死川實彌早在被那比自己小上好些的掌心覆握之際,所有感官便放在那柔嫩的掌肉上頭,粉紅色的指甲輕輕壓在他的手背上,青年麥色的表膚與少女的雪白相錯,昭示了他們不過咫尺的距離。
靜默之中,少女同樣細嫩水潤的脣顏輕啟,問出的話彷似自遙遠的彼端傳來,他孑然一身,佇立於荒蕪的曠野,徘徊在深幽綠林及滿目花綻的田野之間,只為了腳邊一枝含苞待放的花兒駐足。
他可以頭也不回地往前,亦可滿腹懷思地重返深林。
他卻選擇等在原地,只為那未知的燦爛。
「哼……」青年低低一笑,那些熟悉的輕蔑、漠然已不復見,唯有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張揚自得,似疾風驟起,葉落漫天,身上獨有的清香揉合了少女暖人的馨香,落入二人心肺之間。
他狀似粗魯地反手捏住少女小巧的臉蛋,那凝脂般雪潤的頰肉被擠到嘴邊,禰豆子登時氣呼呼地嘟著嘴,不死川實彌則毫不客氣地笑出聲,「少得寸進尺了,丫頭,想知道我的事--」
「等妳長大一點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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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又想到篇名了,在大綱底定之後(?)
實彌男友力超強大wwww既然205可以同人成這樣,那不好意思我也要跟作者來PK了(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