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和人約在醫院另一棟大樓見面,抱著樓與樓之間不過就這麼點路的心態爽快應約,回程途中的幾個拐彎卻讓他怎麼也走不回自己的病房。
歸功於醫院裡所有拐彎與大樓長得同一個樣的設計,佐藤不禁哀嘆自己交友不慎
──他可是病人耶!何必為了對方一句『不喜歡醫院的空氣』自找麻煩的跑到別棟大樓?
來不及自嘲『我體諒人,誰來體諒我?』,腦子一閃而過的是搬磚自砸腳幾個字。
說不清自己為什麼習慣把事情悶著不向別人求助……想想不過是怕麻煩的個性使然吧。牽牽扯扯之間變數甚多,辭不達意的低聲下氣在別人眼中又是怎個解釋法。
到底是源於優越感作祟或過度自信,,諸如此類的略深入性思考的點還不曾在佐藤生命中出現過。
因為沒有必要。
很可惜地(其實他覺得是種可惡),此刻所處的醫院畢竟不是幾乎都窩在自己病房而且才住進來短短兩天的傢伙就能夠熟門熟路的所在……一邊這麼想,一邊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在轉角懸有護理站字樣處埋首於文件中的駐站護士,猶豫間,腳背傳來的壓痛令他反射性地推開落井下石的元兇。
「啊抱歉抱歉!你有沒有怎樣!」
「沒事,沒關係。」
對方驚慌失措得差點撞上另一個路人的倒退令他不得不擺出一張旁人看來真的很不要緊的笑臉,但與臉上掛著的微微笑意相反;掠過心頭的是幾個氣勢強烈的語助詞,暗暗打定日後絕不再踏進這間醫院半步。
興許是微笑後淡定太過刻意,也可能是對方感受到一絲絲表裡不一的氣味,總之那個踩到他只穿著醫院薄到不行的室內拖的冷得受不了所以痛感是加倍強烈的傢伙,眼神正是一副了然於心,偏偏還以刻意探問的表情開口:「你是不是迷路啦?」
搞什麼啊,竟能如此做著雙面把戲!被看透的自己,懸晃在眼底的失措驚慌夠細微嗎,臉上違心的笑容是否不夠完美的出賣了他?
佐藤始終不明白,懸著的絲線什麼時候斷裂笑容又在何時繃出裂痕,於是他不假思索亦毫無掩飾地對陌生人顯露出需要幫助的一面,連猶豫的停滯都沒有。然都無關於讓對方等待的太久這樣的溫柔,連續幾個自問讓他許久後想起仍舊不得解。
一點都不像他會做的事。
「其實我剛好只對這棟樓大樓比較熟而已,健君運氣很好。」
啊啊,五分鐘前才和他做過公式性自我介紹的人憑什麼叫他健君。有些小肚雞腸底想著的同時又反問自己幹麻總在意些無關緊要的事。
他不太習慣讓人叫名字,即便後頭加上敬稱。五分鐘……若不是自己在對方眼裡生得一副和藹可親的臉孔,那就是這種親暱之於對方已是種生活方式吧;把近乎裝熟的的平易近人當作呼吸喝水般的自然。
所以從他的表情和語氣看不出稱呼背後的動機。
不……換個角度,解釋為很少和人接觸,所以不知世間險惡或天生少根筋也是可以的。
眼前踩著殘缺不全的日光叫做なかむら ゆういち的傢伙,正開心底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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