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宜小心翼翼的把兩人份熱水注進syphon下壺,然後固定在把手上。把濾器勾住上壺後再倒入咖啡粉,接著組合。
點燃酒精燈後,他手撐下顎低頭看著壺緣微微冒出細小水泡。
當翻滾不斷的水泡出現,他把上壺拴緊,看著沸水慢慢被中空玻璃吸引至上壺和咖啡粉和在一起。
旁邊放的是他用慣的馬克杯和奶精。
10秒。
他拿起竹片探進上壺攪拌。
30秒。
他提醒自己不要把竹片深入咖啡粉底層。
50秒。
他攪出他看不見的醇卻聞不見香。
60秒。
他移開跳動的焰,濕布覆上空蕩剔透的下壺。瞬間,純然的褐色盈滿。
宏宜看著那欲落不落的半圓,笑了。
拆開syphon,八分滿的黑色馬克杯和其中的褐相融,兩者似乎只剩下三態的差異。
宏宜其實並不愛喝咖啡。他只是喜歡看奶精融入咖啡裡的樣子。
(嘶)
連濺起的力氣都不到。白色奶精下沉,爾後在表面開出不規則的花。
他拿起玻璃攪拌棒緩緩攪動,奶白色的花逐漸化成不合數學美的螺旋。
褐色白色褐色白色褐色白色。
到底是咖啡色的螺旋包住白色,還是奶色螺旋擴張在咖啡色的地盤?
他的視線被蒸騰而起的水氣彌滿了,看不清。
「啊,要冷掉了!糖糖糖,我的糖呢?」宏宜離開座位開始尋找剛剛忘記要一起放在桌上的蜂蜜糖罐。
「嗯?我是把它放到哪裡去了?」在打開頭上的第三個櫥櫃後依舊沒找到糖罐的轉身,他撞上了一片平坦。
「痛……輝?這麼早起?我吵到你了?」
宏宜還來不及敷揉自己的額,一道溫暖輕慢慢替他做著來不及做的動作,另一手把白瓷糖罐遞給他。
「不,早醒了。聞到咖啡味的時候醒的。」
「那不是大概才一分鐘前的事嗎……那樣哪裡早了。」宏宜低著頭,雙手無意識的拿著白瓷瓶摩擦旋轉。
「在嘀咕什麼?你的咖啡要冷掉了喔。」輝拍拍宏宜的頭,手指向快要看不見蒸氣飄散的馬克杯。
「啊!」他衝回座位,往杯裡倒了兩匙的蜜,繼續攪拌
杯裡的迷惑漩渦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帶著蜜色的柔和香醇。當他拿起杯子湊近唇邊時,眼角餘光撇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大包白吐司。而輝已不見蹤影,只有盥洗室傳來嘩啦嘩啦水聲。
「嘻……」唇畔揚起的笑比蜜還甜,和著咖啡吐司一起下肚。
最後一口咖啡消失在嘴中,宏宜雙手握著馬克杯蜷起身子,逸出滿足的嘆息。桌上餘下的凌亂沒有破壞他的好心情,因為他知道會有人幫忙收拾。
「吃飽了?」輝無聲息的出現在他身旁,手托著腮,微微瞇起的眼好像要看透他的一切。
「嗯。輝幫我一起……」宏宜不知道自己還有甚麼部分是輝不知道的,在他那雙魅人的鳳眼下。
「好。」語音未完,意思就被輝接了去。
宏宜淺淺的笑著。他覺得好滿足,看著輝幫自己收拾。
小心的從輝手上接過syphon下壺。宏宜提醒自己要仔細擦乾,不然下次燒水的時候可能會裂掉。
「宏宜為什麼要買這個?想喝咖啡的話用買的不就好了?」輝使勁兒的搓著那怎麼洗都不會變白的濾布問。
是呀……他為什麼買了呢?他並不愛喝咖啡的。
「噢,因為很漂亮嘛。而且自己煮咖啡也挺有趣的。」
他說謊了說謊了。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宏宜的內心平靜的大喊著。
「是嗎?我倒覺得洗這些東西很麻煩……」
「輝不覺得它漂亮嗎?」宏宜把syphon組件一個個倒置晾乾。無色的玻璃器具在陽光下閃著無瑕的光。
他記得剛買回來的時候,敬多興奮的在他身邊打轉,直要他趕快把syphon組起來煮咖啡,眼裡漾的光更甚那兩個玻璃壺。伸也怕敬多打破,就把敬多請到一邊去,好讓自己專心的組裝。
「漂亮是漂亮啦。不過……」輝伸手攬上宏宜的肩:「那種東西,怎麼比的上我的宏宜漂亮呢?」
宏宜開心的笑了。
晚上
宏宜靠著床頭櫃窩在被中看書。寬鬆睡衣恰好露出他的漂亮鎖骨,過長衣袖
讓他的手指只露出一半用來翻書,雙腳不安穩的相互摩擦著。
「好像有點冷……」
「宏宜宏宜,你睡了嗎?」
「還沒,你進來吧。」
推扉而入的是身著睡衣手抱枕頭的輝,半長的瀏海遮住眼,讓他看起來像隻慵懶大貓。
比全自動機器人還自動,不等宏宜說話,輝已經把枕頭放在宏宜的旁邊:『我今天要跟你一起睡。』
還來不及說什麼,輝推開房門出去了。
不多久,輝用腳把門踢開,又用腳把它關回去,完全無視於房門受不受了他的力道。逕自把手上拿著白色的馬克杯和奶精放在床邊矮櫃上。
熟練的撕開奶精盒。不同宏宜的動作,輝不等奶精散開就開始攪拌。然後掀開棉被把自己塞進去。
「呀!你去拿你的啦。這樣很擠耶。」
「不要。兩個人一起蓋比較暖和啊。」
「可是你棉被蓋那麼高,我會被悶死……」
「不會啦!我抱著你,你就不會掉下去,這樣就不會被悶到了。」
語氣中的理所當然有他的專屬任性。吵不贏輝的宏宜露出一副「隨便你了」的表情後挪個身繼續看書。
腳依舊不安的在棉被裡磨擦著。
「睡過來一點,這樣比較不冷。」
「我哪有冷。」
「可是你的腳一直動來動去的。你穿短褲睡覺?」
「因為穿長褲會很熱……」宏宜的聲音在的輝的注視下越來越小,終至無聲。
輝放下杯子,手探進棉被裡,一把抓起宏宜的雙腳然後放在自己的腿上。
「這樣就好了。你要不要喝一點?」把杯緣湊近宏宜的唇邊,蒸氣模糊了鉛字。
宏宜訝異的看著他。他不知道輝會用syphon煮咖啡,雖然輝看過自己用過很多次。
「你煮的嗎?」宏宜推開了裡頭尚有六七分的杯。
「不,樓下便利商店買來加熱的。」口小口酌著。
「噢……」
「你不覺得奶精和咖啡完全融在一起的顏色很漂亮嗎?就好像我們一樣;我是咖啡,宏宜是奶精。」輝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比喻,笑的燦爛。
「你看,咖啡和奶精完全融在一起,分不出什麼是什麼了。宏宜是我的,完完全全都是我的。已經融進我的骨裡血裡心裡了。」剩下的咖啡含進嘴裡。細長手指扣住他的顎,唇覆上他的。
輝嘴裡的咖啡流入他的嘴,像是要證明輝說的:他們兩個是一起的。像是咖啡和奶精,融在一起後就分不出誰是誰。
宏宜不知道為什麼輝會說自己是奶精而他是咖啡。
雖然咖啡和奶精融在一起,但別人並不會說:這是咖啡。而是說:這是已經加了奶精的咖啡,而且喝的人也知道那不是純咖啡。
宏宜不敢說。
他買syphon是因為無聊。他用看著水冒泡來打發沒有人陪又閒的慌的時間。
或許輝說的對。他們像是奶精和咖啡;褐色包住白色,白色又在褐色的領地擴張。
他在心裡大聲喊著:你不懂的,你不懂的。奶精和咖啡還是有辦法可以分開。不是什麼艱澀難懂的原理。只要最簡單的蒸餾就可以利用沸點不同把兩者分離出來。
他品嘗著輝口中的咖啡,品嚐著輝的溫柔輝的吻。他希望他們之間永遠都不會有那個令他害怕的蒸餾裝置出現。
他試著讓自己選擇性的注意,他不要聽見那個Synder Column裡的玻璃珠聲。
咖啡和奶精終究是兩樣不相同的物質呀。
奇怪的後記~~
啊,這篇是我花了一點功夫考據出來的東西。雖然還是有很多漏洞啦^^”
syphon是虹吸式咖啡壺,別名很多。像是塞風,蒸餾式咖啡壺,真空壺等等。為了弄咖啡這個部份,我花了一點時間去研究syphon。但是我的物理很差,實在搞不太懂什麼叫做虹吸式原理。(我的物理只學到向量之類的東西就不行了bb)所以,描述起來可能還是有很多錯誤,請多見諒。
對syphon有興趣的人可以參考下面兩個網址
http://www.orsir.com.tw/
http://www.hifly.com.tw/black-cafe%27/st-coffe.htm
我是很愛喝咖啡的。但是喝的都是懶人咖啡,而且很不講究,所以我已經不太記得奶精倒進咖啡裡是什麼樣子了。一切都是憑印象啊啊啊!!!!咖啡不放糖放蜂蜜是我的無意義堅持,請不要在意。
其實腳會在被子裡互相摩擦的人是我。因為體質關係,到冬天手腳會冷的像冰。就會雙腳摩擦,是說也不會變多暖就是了......
Synder Column是辛德分餾柱,做分餾的時候用的器材。
以上
還有問題歡迎指教~~(但請不要跟我說他們兩位討厭咖啡bb)
我是想買syphon回來研究的
無 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