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herine Extra 15
人 影
很少看到阿光這樣失神驚慌的。
一天晚上，我和菜頭正在宿舍房間內聊天時，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是阿光打來的。
「阿豪，」菜頭打趣道：「你的小情人打電話來囉！」
我白了他一眼，頗為無奈：
「你才是阿光的老情人咧！」
菜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這樣稱呼我和阿光的關係，他說他看得出來阿光對我特別關心，而且還有點曖昧的感覺。
曖昧？
我真差點賞他一巴掌了。
菜頭笑著，說阿光的舉止比較女性化，加上他又長得秀氣俊美的，以男生的標準來說，算是美得過火了。
我知道我的抗議在菜頭面前沒用，只好索性不回應，以不變應萬變。
我對阿光真的沒有什麼曖昧情愫，有的也只是一般同學的關係，雖然我也大概感覺得出阿光有比較喜歡跟我說話的感覺，可是我不以為那有什麼不對。
都是菜頭亂講話，害我有幾次看見阿光就想跑。
「喂，阿光呀？怎麼了？」我接起電話。
「魏治豪，你們現在在宿舍裡面嗎？」
「嗯，對啊。怎麼了？」
「我、我可不可以進去找你們...？」
「找我們？你在哪裡？」
「我現在你們宿舍正門口，我、我想去找你和菜頭，好不好....？」阿光的語氣有點顫抖。
我覺得有點奇怪，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晚了阿光還要來找我們：
「哦，好啊，你自己上來可以吧？」
「好，等一下幫我開門喔！」
掛了電話之後，我看了看桌上的時鐘，上面顯示時間是晚上十點五十三分。
「幹嘛？」菜頭一副疑惑：「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知道。阿光說現在在樓下，就要上來找我們。」
「啊？現在？」菜頭也一臉訝異。
扣扣！
菜頭立刻起身走向門口，一打開房門果然看見阿光臉色蒼白地站在門口。
菜頭把阿光拉進來，也看出似乎發生什麼事了：
「呃，阿光，你怎麼了？好像臉色怪怪的哦！」
我也走過去拉了張椅子給阿光坐下。
阿光坐下之後，瞧了我及菜頭一眼，怯怯地說：
「我...我告訴你們一件事哦，可是你們不能笑我...。」
我和菜頭見他的樣子真的有點怪怪，臉色也正經起來。
「我、我好像撞鬼了.....。」
「啊？！」
阿光頭低下去，繼續說：
「我剛剛、剛剛在我住的那邊，好像撞鬼了....。」
菜頭吞口水的聲音好大聲，感覺有點滑稽：
「啥？是怎麼回事...你說仔細來聽聽！」
阿光抬頭，眉間揪成一團，臉色依然蒼白：
「就、就是在我住的那邊啊...我剛剛要去四樓倒開水的時候，結果、結果、結果.....。」
我拍了拍阿光的肩膀，想要給他一點安穩的力量好把話繼續說清楚，卻發現他的身體還在發抖。
阿光下學期是在外面租屋，不住在學校宿舍裡面，他找到一棟在學校附近不遠的六層樓套房式的住所，那棟樓蠻大的，裡頭住的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阿光住在三樓，我和菜頭去過他房間幾次，他是跟一個機械系的同學合租一間，可是他的室友時常不在房間過夜。
那棟樓不算新穎，也不是每層都有飲水機，好像是二、四、六樓才有，除了走廊兩端各有一部電梯之外，老實說，使用上不是那麼方便。
從阿光的房間比較靠左邊，走出房門後右轉幾步就是樓梯，再過去一點是電梯，四樓的飲水機就在電梯旁。
「我從樓梯上了四樓之後，走到飲水機那邊，才、才想要裝水....就看見、就看見....。」阿光的語氣還是很不穩。
菜頭也拍拍阿光的背，說：
「放輕鬆、放輕鬆！慢慢說嘛！」
阿光瞧了菜頭一眼，眼神中還是透露著恐懼：
「真的很恐怖嘛！要怎麼放輕鬆嘛！」
我趕緊安慰著：
「好好好，菜頭那個笨蛋不會說話，阿光你等一下，我拿個飲料給你，先等一下。」
我走到菜頭桌前把他桌上的一罐咖啡拿給阿光，菜頭見狀大喊抗議：
「阿豪！我告訴你，那是我的咖啡耶！我等一下想說要喝的耶！」
「菜頭你很番耶！」我沒搭理太多：「要喝自己晚一點再去買，這罐先給阿光喝。」
阿光接下咖啡，對我露出一個極淺的微笑。
菜頭見大勢已去，只好認輸，繼續追問：
「好吧...阿光，那你繼續說啊！然後你就看見什麼東西？」
阿光喝了一口咖啡，頓了大概十秒，才緩緩繼續說出：
「我那時候是往右邊走廊盡頭看去，可、可是很奇怪，我看見怎麼在走廊的盡頭那面窗戶前好像站了一個人....。」
菜頭才要說話，就被我擋了下來：
「噓！阿光你繼續講。」
「嗯...。」阿光又喝了一口，神情稍微緩和些：「其、其實我那時候還沒想到是怎麼回事，只是覺得有點好奇，那個人站在窗邊看什麼？」
「看什麼？」菜頭還是插入一句無意義的話。
「我怎麼知道他在看什麼！飲水機距離走廊盡頭窗戶那邊少說也還有二、三十公尺，這麼遠，我怎麼知道他在看什麼嘛？」阿光的語氣有點火氣，或許那是一種恐懼的表現：「而且真的很奇怪，那時候就覺得他那樣...背對我這方向站著、看著窗戶外面，好像有哪裡不太搭調。」
這回換我說話了，不過我自認我的疑問比菜頭有價值：
「不太搭調？」
「嗯！」阿光的手微微打抖，而且抖得愈來愈厲害：「我才覺得奇怪，手邊當然還是在裝水，低頭看了飲水機一下，我、我忽然想到是哪裡不搭調....。」
菜頭與我都看出阿光現在情緒起伏很大，連忙將手穩在他雙肩上，想幫他回穩自己的情緒。
「我、我、我再抬頭看向走廊那邊，發現他還是站在那裡，可是我一看更證明我沒有看錯！」阿光吞嚥口水，且很難以下嚥的樣子：「那些欄杆我居然看得一清二楚...你們知道嗎？他是站在窗戶外面的耶！」
我聽到這裡，真的整個人從腳底到頭皮都發麻起來。
阿光的意思是，他看見一個人站在右邊走廊盡頭的窗戶外面，但真正不可思議的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我們那棟樓的走廊窗戶都是封死的，那種窗戶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打開...幾乎是整面落地窗耶！」阿光的語氣充滿了畏懼：「我、我當時就嚇呆了.....。」
「會不會是你看錯了啊？」菜頭還努力想要找出可疑的地方。
「我不會看錯的！」
「可能人家是洗窗戶的工人啊...。」
「菜頭，」我忍不住打斷他的話：「什麼工人還會在晚上十點洗窗戶？你有常識一點好不好！」
菜頭喔了一聲，乖乖閉嘴。
阿光又喝了一大口咖啡，呼吸聲略為轉小：
「我那時候根本就是被釘住了，想動都動不了...結果就看見那個人忽然消失在窗外...真的是忽然消失，完全解釋不出來那是怎麼發生的。」
「阿光，」菜頭還是想要挑戰阿光的眼睛：「你有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嗎？會不會真的是你不小心看錯的啊？」
「我不會看錯啦！我不知道那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可、可是我看到他是穿白色的衣服...呃，不曉得有沒有頭還是頭髮...很奇怪、很恐怖啦！」
說到這邊，我的雞皮疙瘩都快掉光了，菜頭的表情也終於垮了下來。
我們三人都安靜了一下，我還是挑話題開口了：
「所以...你就趕快跑來找我們了？」
「嗯，因為真的很恐怖，我不敢一個人回房間睡。」
菜頭抓抓頭，一點辦法也沒有。
「好吧！那這樣吧！」我站起來伸腰，想要給自己一點熱量：「阿光，你今晚就睡在我們這邊好了，菜頭打地舖沒關係。」
「喂喂喂！阿豪，為什麼是我打地舖？」
「你不是說你一向最友愛同學嗎？」
「呃....。」
「你不是說你要去買咖啡？」
「呃！？」
我盯著菜頭，想看他怎麼反應。
菜頭也站了起來，臉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其實、其實一個晚上不喝咖啡也不會怎麼樣嘛！誰說一定要去買的....。」
我和阿光都笑了出來，氣氛頓時放鬆了點。
其實，阿光說的這種事情在各地學校都有傳聞，只是我沒想到的是，居然自己身邊的同學會碰到這種事情，要是哪一天我自己碰到了，不知道我的反應會怎麼樣？
我是個很膽小的人，或許我會溜的比阿光還快也說不定。
畢竟，人對於不了解的事情總是會感到特別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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