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著書桌上的各種雜物,我覺得有點茫然。
菜頭不見人了,從早上醒來後就沒看到他,看看他的書桌還是一樣凌亂,知道他還沒搬回家去,忽然有種莫名的安心。
大概又是去找草莓了吧?
學校到了期末應該會是趕著把學生丟回家裡去的,但這學期比較不一樣,多了三天好讓學生整理自己帶來的雜物,別將東西留在宿舍裡面當垃圾。
這種天氣有點悶。
連同我的心,也跟著悶起氣來。
昨天晚上雖然將各種壓力與負面情緒都發洩在歌唱裡,但那並不能完全紓解我心裡的遺憾與悲傷,菜頭說我看得太嚴重了,但他不是我,不能了解我的苦楚。
他還以為,現在網際網路那麼發達,縱使Catherine到了英國,我還是可以在電腦螢幕上看見她的模樣。
不是我想得太艱辛,而是他想得太天真。
昨天傍晚接CICI一起去唱歌的路上,CICI跟我說了些話,那是當天Catherine要離開前跟她講的。
讓我不知道該懷有希望還是就此打住?
「魏治豪,你覺得自己有什麼影響力嗎?」在風馳電掣的車陣中,CICI輕輕地抓住我的衣角,這麼問著。
「影響力?」
「嗯,你別重複我的話,試著回答我。」
CICI在某方面確實是了解我,知道我會利用重複對方的話的時間思考出數條可能回答的言語,有些時候我的重複還會給人一種我未進入狀況的錯覺。
對別人而言,我重複問題是習慣,對CICI來說,不管用。
有些時候,我覺得她與劉湘蘋有某程度上的相似。
「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影響力嗎?」
「把問題拋回給對方也是你的專長吧!」CICI聽似不以為然,但她知道我的意思:「那天,琳琳要上機之前我們聊了好一會兒,她跟我提到對你的觀感。」
我心臟蹦跳一下、感覺手心冒汗。
一陣煞車讓CICI抓緊了我的衣角,說:
「琳琳說,你是個讓人感覺安穩的男生。」
我沒說話,或者可說,我現在只想當聽眾,不要發出任何聲音打擾該要有的專心。
CICI見我沒反應,繼續言道:
「她覺得你是一個可以交的朋友,只是她不希望現在充滿太多情緒;也許琳琳覺得她這麼離開,也是一種新關係的開始吧?這是我的猜測。」
霎時,我想到之前Catherine最常對我說的那句話,會不會真的有點意思在裡面?
接近,你可能傷害;遠離,你也許佔有。
「琳琳說,她希望一切都順其自然了。」
CICI最後只留下這個標點符號,而我卻不曉得這究竟是逗點還是句號?
可能在我心裡,問號的成分更大上許多吧!
手機響起,我看到螢幕上面顯示馬子的名字,嘴角有點上揚:
「喂,馬子呀?怎麼了啊?」
「治豪你睡醒了哦?」馬子聲音聽來頗有精神,似乎一點也沒因為昨晚的狂歡而顯得疲憊:「我還以為我打來會吵到人了咧!哈哈!」
「不會啦,我起床差不多一個小時了。」我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窗外的藍天。
「是哦!那是我睡晚了。」
「妳睡到剛剛?」
「嗯,是靜妮叫醒我的。」
「靜妮?」
馬子的聲音聽來有點興奮:
「靜妮打電話叫醒我,她問我今天要不要去參加鬥牛賽啊!還問我暑假有什麼計畫沒有?」
「妳們今天有比賽呀?」我疑惑靜妮怎麼會這樣問,照理說有比賽的話是沒有理由不去才對:「有人不去嗎?」
「嗯,靜妮說她今天沒辦法參加,因為她下午要陪阿堯回醫院複診,時間剛好衝到了....。」
「這樣啊?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忽然想到:「那妳們找到人代打了嗎?」
「有啊!就是你呀,治豪!」馬子大笑出聲,我是愣住。
我呆了一秒,回神過來猜想這一定是靜妮順道出的主意。
「靜妮這樣說的?」
「對!」
「呃,馬子,妳還真是坦承不諱呀....。」有點哭笑不得。
馬子嘻嘻哈哈,顯然對於要我代替靜妮打這場比賽相當歡喜,帶點可愛氣息。
雖然我還有東西得整理,可是,一個下午應該是耽誤不到多少時間,還有兩天可以慢慢摸,既然靜妮要陪韓堯回去複診,我也沒什麼拒絕的道理。
「好吧,那我今天就當靜妮的代打吧!」
「萬歲、萬歲!治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可不可以代表靜妮抱抱你?哈哈!YAYAYA!」
馬子的興奮讓我有點無法招架,不明白為什麼她如此高興,只是代打而已,我也沒有厲害到可以讓比賽一面倒呀.....。
「呃、那...阿光呢?」我截斷馬子的歡呼。
「阿光說沒問題啊,他還說只要有治豪你一起在場上,他也會覺得安心許多哦!」
「安心許多?」心裡有點疙瘩,昨晚去唱歌幾乎沒跟阿光說到話,又想起之前他在球場上說的那段話,的確有種莫名的寒顫:「馬子啊,如果阿光真的這樣說的話,那不就代表每次妳們跟靜妮一起上場比賽都沒有安全感嗎?哈哈!」
馬子聽了我開的玩笑,連忙否認沒這回事,讓我笑得更大聲。
掛了手機之後,我望著湛藍的天空,心裡有股無法解釋的感觸,似乎隨著一個學年的結束,我也應該釐清些什麼?
下午的比賽應該是倒數的一、兩場了,靜妮為何指定我要擔任代打,如果搞砸了,她們這學期的努力可能就白費了,之前聽她說她們這學期的鬥牛成績不算好,能否擠入前十名就看最後幾場比賽來定勝負。
這麼重要的比賽環節找我頂替,有種淺淺舒張的壓力。
不找菜頭?看來靜妮還是有在注意比賽內容的...。
窗外藍天白雲的,我又想起那襲已經不在這裡的身影,彷彿我只消從窗外望去就能看見她的足跡出現在校園中。
那是不可能的,現在。
CICI並沒有告訴我Catherine會不會、什麼時候回來,但從她的語氣中推敲,大概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了。
短時間是多短?我除了遺憾,已經沒有任何辦法。
CICI表示可以告訴我Catherine的聯絡方法,但要等到Catherine在英國那邊安定下來之後再說。
意思是,我還沒有完全斷絕與心目中的女神的聯繫,還不到那個時候,這讓我內心還擁著一絲期待,只是看不見未來。
究竟Catherine的離開給了我怎樣的影響?
CICI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我也不會去問她,但若要問自己,我實在回答不上來。
否則,為何我會在CICI轉述的「順其自然」上繞了一圈又一圈,竟以為終點快要到了?
還遠的很,我沒看見車站月台的陰影,只有一片迷茫回蕩在我的眼前。
而那個終點,似乎沉沒在熱茫茫的夏日天。
♀♀♀♀♀♀♀♀♀♀♀♀♀♀♀♀♀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