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等很久了嗎?」
我一驚,聞聲回頭看見心中的期盼緩緩走近,她穿著一襲簡單的連身長裙,卻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宛如美神。
「我也才剛到……」
「這麼晚了,找我有事嗎?」
「不、其實也沒什麼啦……」吞吞吐吐,這時候的我更不像我。
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坐在我所坐的長椅旁的另一張椅子上,有點距離,卻是我還能夠抑制呼吸不那麼急促的距離,忽然鬆了口氣。
「呃、我覺得很意外……原來妳也讀這裡啊?」
「嗯。」
「為什麼……為什麼要讀這裡呢?」我聽到口水嚥下的聲音。
「離家遠。」
「離家遠?這原因還真奇怪……這樣比較自在嗎?」
「嗯。」
「但是,離家遠不是比較不方便嗎?」
「不會。」
「哦……這、這樣啊。」
「嗯。」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直到這當下,我仍搞不清楚怎麼會約她出來;下午不經意遇到,我已經破天荒鼓起勇氣邀她晚上八點到行政大樓前的小花圃見面,驚訝的是,她竟一口答應了。
自己的行動到現在才在懷疑是否心魔作祟?這般心魔,我在想什麼?
這氣氛下,我實在不會講話。
高中時代我們本來就沒什麼交集,現在突然要擠出話來聊,居然遠比想像中還要困難,總是我問一長串,她答兩三個字,這樣無趣的相聲怎可能獲得掌聲?
「原來妳在我隔壁班啊?真是巧耶!」
「嗯。」
「那妳……妳有沒有住宿呢?」這不是廢話嗎?
「有。」
「這樣啊……那、那妳一定是住『軒雨樓』裡囉?」這不是更廢話嗎?女生宿舍僅「軒雨樓」而已,我竟明知故問。
「……嗯。」我發現她隱隱瞧我一眼,像在看無聊男子。
想不出要說什麼了,短短幾分鐘我已經辭窮,她仍然不主動開口,靜靜沈默。
幾個學生穿著隨便走過眼前,有男有女,看來歡喜非常。他們這麼歡喜,我怎麼一點也感受不到他們的歡喜呢?惠子云:汝不為魚,安知魚之樂?這話可套在我現刻的心情,搭配得有點切中心緒,也有幾分脫節。
夜風吹來,她問了一句:
「還有事嗎?」
「呃……其實也沒什麼事……」
「那、晚安。」
「晚、晚安……」
她輕靈離開,餘香殘留在我臉上。一直吸引我的身影就這樣淡去,我卻仍愣坐原處,石膏像看來是我扮演得比較像樣。
她一點也沒變,還是高中時候那般冷冷的靜、靜靜的冷,我依舊找不出足以多談的話題,她亦不想多談。黑夜襯著半輪月弧,照出一絲較不讓人害怕的靜默,在月光窺視下,我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在心裡發酵,於月光透視下,天上白雲無所遁逃。
白雲飄動,即將遠去,不停在這個分秒,再也抓不回來。
我望著Catherine身影消失的方向,自以為是地唸著:
「雲兒呀,我幾番細數、幾番細訴,千言萬語化為一句呼喚……」
我想跟隨她離開的蹤跡遠離這塊小花圃,卻發現白雲已然不見,連塵,都遠望莫及。
「雲且留住、雲且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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