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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十一月份，好幾天的天色灰濛濛，空氣苦澀，總叫人郁悶起來。整個沉鬱的氛圍裡，放一支九十年代台灣流行歌曲，彷彿整個人也融掉進November Rain前夕潮濕稀薄的空氣之中。

天氣令人提不起勁，選上張雨生的《口是心非》來襯托這鬼天氣，卻勾起了十三年前台北淡水的愁雲慘霧——十三年前的十一月份，張雨生命喪登輝大道的車禍，生前留下《口是心非》一張傑出非凡的專輯遺作，以及一手捧紅張惠妹，躋身天后之列。

十三年前，即1997年。對於這個年份的記憶，除了香港主權移交、送別彭定康和他的一對女兒；還有，我在這一年開始留意外地音樂。1997年，彷似是全球音樂風起雲湧的分水嶺年頭，由Boys Group/Girl Group引申的Teen Pop攻陷全球，Spice Girls聲勢一時無兩；Brit-Pop潮退前Radiohead發表了一張跨劃時代的《OK Computer》或The Verve第二度解體前交出《The Urban Hymns》畫上完美的休止符；Hip Hop、Hardcore、Nu-Metal、Punk Pop在美國那邊蠢蠢欲動起革命……而鄰近的台灣，則有張惠妹橫空著陸，甫與「小魔女」范曉萱分庭抗禮。然而阿妹走紅未幾，提攜她的張雨生便與世長辭。媒體對寶哥死訊的著墨，教我對張雨生這個名字，一直只局限於「天后伯樂恩師」的表面認知。

見証過張惠妹的盛譽，卻錯過張雨生在生時的美好一切。《口是心非》正是筆者初次接觸寶哥的歌曲，那已是他身後數個月的事了！當時年少無知，心內放晴，赤子般的心境沒能領會《口是心非》的滿懷悲壯，到頭來還是轉去跟隨《姊妹》的節拍唱和著：「你是我的姊妹，你是我的Baby！」

到底是心境開始暮沉老邁？還是受到十一月的鬼天氣影響？這時候聽回寶哥的《口是心非》，竟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調子裡隱現人去樓空的荒涼、臨近末世的破落景致（1997年乃二十世紀的尾聲），與台灣「悲情城市」的孤島國度一脈相承。張雨生只消三十一歲之齡，竟在沒症兆結束生命之前交出一份具深邃氣度、格調磅礡的搖滾史詩，無疑是不可思議之舉。

《口是心非》趕及在死神伸手前面世，歌曲的氣派，的確為張雨生的音樂生命添上一襲更亮麗耀目的光彩。由最早期組團唱重金屬樂風的狂飆，轉以個人名義後唱下《我的未來不是夢》、《天天想你》等啷啷上口的流行曲式作品，以至《大海》演化成一個象徵九十年代台灣本土盛產的書生歌手，期間寶哥借北京民運領袖王丹的詩詞《沒有煙抽的日子》譜上樂曲，顯露人文精神和言志情懷，亦奠定張雨生的文人歌手形象。